第809章 无信号的夜色(2 / 2)
断口处渗出极细的金色粉末,慢慢落在她手背。
粉末落在皮肤的一瞬,化作一粒细小的种子,壳面光滑,没有纹路,却轻得像不存在一般。
老妇在田埂上招手,喊她回去喝凉水。
幽冥之主把种子拢进掌心,走向树荫。
井台边,老妇递来粗瓷碗,井水晃荡,映出她的脸——眉心处多了一点极淡的金色,像一粒被阳光吻过的尘埃。
“井今天不响了,”老妇说,“怕是地下那条河也睡熟了。”
幽冥之主低头,看见井底只剩自己的倒影,安静得像一面镜子。
她摊开掌心,那粒无纹种子忽然裂开一道细缝,缝里飘出一缕极轻的声音——不是樱,也不是仓,而是她自己的心跳,被放大成柔软的鼓点。
鼓点落在井水里,荡起一圈圈涟漪。
涟漪扩散到稻田,稻叶同时颤动,发出沙沙的合唱;扩散到远山,山脊上的松针簌簌落下。
扩散到天空,断开的炊烟重新接合,却不再上升,而是缓缓降下,像一条金色的丝带,轻轻绕住她的手腕。
丝带收紧的一瞬,她听见整片土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叹息里,没有数据,没有协议,只有风穿过稻穗、穿过井台、穿过她骨骼的回响。
幽冥之主把空碗放回井台,弯腰鞠了一捧清水,浇在脚边的泥土上。
水渗下去,土地轻轻鼓起一个小包,像打了个嗝。
她笑了,第一次发出声音,很轻,却惊起田埂上一只白鹭,扑棱棱飞向更远的蓝天。
远处,老妇已点燃灶膛,火光映红半面土墙。
幽冥之主向火光走去,脚步落在泥地上,留下一串不深不浅的脚印。
脚印里没有光,也没有暗,只是一个人走向炊烟、走向饭香、走向不再被命名的黄昏。
而井底,最后一圈涟漪慢慢平息,水面恢复镜面般的平静。
镜中,她的倒影冲自己眨了眨眼——仿佛在说:“终于,连告别也离线了。”
傍晚,灶膛的火光把土墙烘得通红。
幽冥之主蹲在灶前添柴,火光在她侧脸跳动,像一条安静的河。
老妇把铁锅架回灶口,锅里是今天新摘的豆荚,绿得发亮,蒸汽带着泥土味升腾。
幽冥之主伸手去端锅,指尖被蒸汽烫了一下。
那一瞬,她听见极轻“叮”的一声——像远古铜铃,又像水滴石穿。
烫到的指尖上,浮现出一粒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残点,正是白天那粒无纹种子留下的最后碎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