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6章 可葬十万魂(2 / 2)
火焰渐渐被湿布扑灭,混杂着焦糊味与血腥的浓烟盘旋不去,如同战场不散的亡魂。
沈招娣蜷缩在冰冷泥地上的尸体,胸口的刺刀随着刘铁柱沉重的呼吸微微起伏,温热的血浸湿了绑腿。
刘铁柱的右臂脱力般垂下,刺刀“当啷”一声掉在泥里。
他撑着膝盖,每一次喘息都扯着胸腹的伤口,眼前阵阵发黑,目光越过地上的尸体,死死钉在白布帘子边缘的病床上。
朱秀兰的眼睛还睁着。空洞,失焦,像两口枯竭的深井,倒映着被熏黑的帐篷顶,惨白的脸上,那两行滑下的泪水蜿蜒过脏污的泥灰与干涸的血痂,在摇摇欲坠的马灯残光下,清澈得刺眼,像两条淌在荒芜里的溪流。
是哀伤?解脱?还是脑子里那个鬼东西,在彻底失控前最后的挣扎?
刘铁柱分辨不清,他只看到一种被彻底掏空压垮的死寂。
“朱医生!朱医生!”年长的卫生班长扑到床边,颤抖的手指摸索着朱秀兰脖子侧的颈动脉,又把耳朵贴到她胸口,脸色瞬间煞白。
“太弱了,脉搏都快摸不到了。”
他手忙脚乱地拉过旁边的简易氧气袋,往朱秀兰脸上扣。
年轻的卫生员面无人色地瘫坐在泥水里,盯着沈招娣的尸体,牙齿咯咯作响。
帐篷破口的帆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外面的风雨依旧,枪声彻底停了。
一片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死寂中,泥地里传来轻微的水声。
是沈招娣伤口流出的血,还在汩汩地淌,染红了一小片泥泞,蜿蜒着流向低洼处。
刘铁柱猛地打了个寒噤。
一股如同被毒蛇冰冷窥伺的感觉,从帐篷外漆黑如墨的雨夜里渗了进来,死死缠上他绷紧的神经。
沈招娣已死,朱秀兰半死不活。
并蒂莲开就这样结束了?
那只始终隐在幕后的“山鬼”,会善罢甘休?
不可能!
他喉头滚动强咽下翻涌的血腥气,目光扫过死寂的帐篷内部,焦黑破损的床单,倾倒碎裂的器械,翻倒的药瓶、散落一地的药片和纱布,视线最终定在地面上。
沈招娣的尸体旁边,一滩暗红粘稠的血水中,静静躺着那把淬了幽蓝毒光、被她临死前脱手甩出的短刃。细长,微弯,像一片致命的小叶,刀刃在帐篷破口透入的微弱天光下,冷幽幽地反着光。
刘铁柱艰难地挪动脚步,鞋底踩在血泊里发出黏腻的声响。
他弯下腰,没去捡那把短刃,布满泥血和硝烟的手伸向沈招娣的身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