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6章 梨园案(十四)(2 / 2)
李母的眼泪终于砸在毛衣上。二十年的委屈化作一句哽咽:“那傻子……手套织反了针脚他都没发现……”
月光爬上窗台时,滕艳兰摸到沙发缝里有硬物——是把生锈的钥匙,系着写有“睿18岁”的标签。
“老李留给他的成人礼,”李母擦着眼泪笑,“银行保险箱钥匙,说是存了娶媳妇的钱……结果那傻孩子到现在才……”
话没说完,厨房传来“咣当”一声。两人转头看去,李睿正手忙脚乱地扶起打翻的酱油瓶,脖颈红得像解剖室的警示灯。
李母突然凑近滕艳兰耳边:“那小子五岁起偷听就这么站门口……”声音故意提高,“对吧李睿?”
门框边露出半只慌忙缩回的皮鞋。滕艳兰低头憋笑,瞥见李母把铁盒塞进了她包里,盒盖缝隙里,隐约露出张崭新的结婚证照片——是P的她和李睿的合照。
台灯的光晕在李母颤抖的手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滕艳兰的目光不自觉地越过她的肩膀,落在厨房门缝透出的那道阴影上——李睿的轮廓在磨砂玻璃上凝固成一个僵硬的剪影,连呼吸时胸膛的起伏都刻意放轻了。
她注意到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,那是他解剖遇到疑难案例时的小动作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像是要把二十年的沉默都嵌进木头纹理里。
“他总说当法医是因为喜欢安静。”李母突然掰开一块桃酥,碎屑簌簌落在膝头,“可我知道,他是怕穿警服执行任务时……”
滕艳兰的视线猛地转向李睿的倒影。玻璃上的影子微微一颤,那只抵着门框的手缓缓滑落,最终蜷缩成拳。她的胸口突然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,仿佛看见解剖台上那具被注射致死的尸体睁开了眼——原来李睿每次戴上橡胶手套时,都是在替父亲重新经历死亡。
“阿姨您看,”她突然打断李母,举起那张校门口的照片指向角落,“这把黑伞……”
李母的眼泪滴在照片上,正好晕开伞面上模糊的警徽图案。滕艳兰用拇指轻轻抹去水渍,余光却瞥见厨房玻璃上的影子剧烈晃动了一下。
他在哭。
这个认知让她的指尖发麻。她见过李睿面对腐烂尸体的冷静,见过他徒手翻检脏器的专注,却从未见过他像此刻这样——连影子都在颤抖。
“其实李睿他……”李母刚要开口,滕艳兰突然起身:“阿姨,您家酱油是不是用完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