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5章 坠楼案(四)(2 / 2)

电话那头传来滕艳兰急促的呼吸声,背景音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警笛声:“李睿,出事了!我们在鱼塘边发现了朱胜兵的捕鱼工具和胶鞋,还有一只小竹筏……”她的声音突然压低,“人可能落水了,打捞队正在作业。”

“落水?”李睿一把扯下口罩,眉头紧锁,“等我,马上到。”

挂断电话,他三两下脱掉解剖服,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。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急促的脚步声次第亮起,在冰冷的白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。

越野车在崎岖的乡间土路上颠簸前行,车轮卷起的泥浆不断拍打车窗。李睿紧握方向盘,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。导航显示还有三十公里,但夕阳已经沉到了山脊线下,最后一缕血色残光染红了后视镜。

三个半小时后,当车灯终于照见前方闪烁的警灯时,李睿的衬衫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。他一个急刹停在警戒线外,推开车门的瞬间,潮湿的夜风裹胁着鱼腥味扑面而来。远处的水塘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微光,几束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漆黑的水面上来回扫射。

朱胜兵的尸体横陈在芦苇丛旁,湿透的衣裤紧贴在肿胀的躯体上,发梢滴落的水珠在余晖中泛着诡异的光。

“溺死征象明显。”助手小王掰开死者青紫的嘴唇,黏稠的泡沫从鼻腔溢出,“口腔、鼻腔都有泥沙,指甲床青紫,符合生前入水特征。”

小王不由怀疑道:“师傅,你说他不会是畏罪自杀吧?”

李睿蹲下身,金属探针轻轻拨开死者眼皮。充血的眼结膜上,细小的出血点如同撒落的朱砂。他的目光移向不远处歪倒的竹筏,底部还粘着几根断裂的水草。

“畏罪自杀还带捕鱼工具?”滕艳兰踢了踢锈迹斑斑的鱼篓,篓里几条小鱼已经翻了白肚。

“朱胜兵是渔民,水性很好,怎么可能是淹死?”李睿摇了摇头。

这时,负责打捞的民警撑着竹竿走过来,裤腿滴着水:“水下全是绞杀草,缠上就完蛋。”竹竿搅动水面,墨绿色的水草像毒蛇般缠绕而上。

“会不会是有人把他推下水,利用水下的水草,造成意外落水的假象?”滕艳兰怀疑道。

“这种方式失败的概率太大,”李睿用竹竿戳向某处水面,“因为凶手并不能提前知道水草的高度和水的深度。”

岸边传来压抑的啜泣。钱萍仍保持着僵坐的姿势,看着前方,没有痛苦,没有绝望,没有悲伤。

晚风掠过水面,惊起一只白鹭。它掠过钱萍头顶时,女人终于抬起头,目光与李睿隔空相撞——那眼神让李睿想起解剖台上少女身上的烫痕,一样的沉默,一样的痛。

突然,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水塘边的寂静。李睿掏出手机,DNA实验室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闪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