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云之羽11(2 / 2)
原来人在极惧时,五感会这般荒谬地清晰。她能数清宫子羽每声喘息间的间隔,能辨出雾姬夫人裙裾扫过不同质地青砖的声响,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闷响——像极了牛皮鼓,每声都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。
"姨娘!"宫子羽的嘶喊劈开夜色。
姜离离从石缝间窥见雾姬夫人的峨眉刺悬在他喉前三寸,尖刃映着雪光,恰好照亮她手腕上的月牙疤痕。
兵器坠地的脆响惊飞檐上寒鸦。雾姬夫人踉跄后退,她抬手卸去云鬓间摇摇欲坠的累丝凤簪,这个往日总捧着药膳的柔弱妇人,此刻背脊挺直如松。
"子羽?"尾音打着颤,不知是惊是惧。她弯腰去捡峨眉刺的动作仍带着武者特有的利落,却在触及宫子羽惊痛的目光时,指尖生生掐进掌心。
梅香忽浓。
祠堂雕花门吱呀洞开,宫唤羽执灯立在阶前,苍白面容映着烛火,竟似尊玉雕的像。他玄色常服上银线绣的鹤,正与灵堂棺椁中寿衣纹样别无二致。
"进来吧。"他侧身让出条道,灯影在脸上投下深深沟壑,"既然撞破了,便说与你们听。"
宫子羽攥着姜离离冰凉的手腕迈进祠堂时,供案上的长明灯正爆开灯花。雾姬夫人跪坐在蒲团上焚香,烟雾缭绕间,她袖中滑落半块青铜令牌——正面刻着"无名"。
"我本是老执刃的影子护卫。"香灰坠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二十年前无锋血洗宫门,活下来的影卫,只剩我扮作孤女留在兰夫人身边,少主假死,是为揪出潜藏最深的那个'无名'。"
宫唤羽手中的长明灯忽然晃了晃,将他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鬼魅。
"是的,那夜亥时三刻,父亲唤我去地宫取无量流火图纸。"他忽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,"刚过朱雀廊就嗅到苦杏味,是无锋特制的封脉散。"
宫子羽突然抓住兄长衣袖,云锦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乱麻:"然后呢?父亲他...!"
"我拼着最后内力发出响箭,却见父亲从角宫方向冲来。"宫唤羽的喉结上下滚动,像吞了枚烧红的炭,"无名身法诡谲,父亲替我挡下三枚透骨钉后..."他猛地掀开衣襟,心口处狰狞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青紫,"这记穿云掌本该碎我心脉。"
姜离离的睫毛颤了颤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那道伤口边缘过于整齐,倒像是利刃所伤。
姜离离的舌尖抵住上颚,把即将冲出口的质疑嚼碎了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