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5集:断指为誓(1 / 1)
寒川血誓
祭坛的石门在身后轰然合拢时,凌雪终于看清沈砚之胸口的血洞。暗河翻涌的腥气混着他呕出的血沫扑面而来,铁链断裂的铁屑溅在冰棺上,发出细碎的脆响,像极了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呼吸。
“抓紧了。”她反手将凌霜拽到身后,指尖触到妹妹发烫的皮肤时,突然想起幼时在药王谷晒药草的午后。那时凌霜总爱把脸贴在她手背上,说姐姐的手像寒川来的雪,能镇住她体内乱窜的火气。可现在,凌霜的手腕正在皮下抽搐,子蛊啃噬经脉的震颤透过衣料传来,像有无数条小蛇在血肉里钻营。
沈砚之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血珠溅在冰棺的寒玉面上,瞬间凝结成细碎的冰晶。他那柄陪了十年的“断水”剑还插在悬绳上,剑穗上的红绸被血浸透,垂下来扫过冰棺里初代阁主的枯骨,如同一条垂死的蛇。
“别管我。”他的声音碎在齿间,像是被风揉过的沙砾。凌雪这才发现他的指甲深深抠进冰棺边缘,指缝间渗出的血在冻石上蜿蜒,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引路符——那是药王谷用来标记生路的符文,小时候凌霜总在她手心画这个,说万一走散了,凭着符就能找到回家的路。
凌霜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。子蛊似乎被沈砚之的血刺激得狂躁起来,她的瞳孔里浮起细密的红丝,像是有血要从眼底渗出来。凌雪伸手去按她的脉门,却被猛地甩开,妹妹的指甲在她手背上掐出五道血痕。
“雪……姐姐……”凌霜的声音发飘,目光越过沈砚之,落在冰棺内壁纠缠的母蛊残骸上。那些灰黑色的虫尸与枯骨的指节缠在一起,像朵开败了的毒花。“我好像……听见娘在喊我。”
沈砚之突然笑了,笑声震得他胸口的血洞又涌出一股热流。“那老东西骗你的。”他费力地抬起头,发间的冰碴落在睫毛上,“影阁的人最会弄这些迷魂阵,当年我在西域见……见过更狠的,把活人泡在药缸里,听着亲人的声音啃自己的骨头。”
凌雪的心猛地一沉。她想起师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,沈砚之这孩子,什么都好,就是太会编故事。那时她只当是师徒间的玩笑,此刻却看见他说这话时,喉结滚动的弧度与师父当年一模一样——都是在拼命咽下涌到喉头的血。
“断水”剑突然嗡鸣起来。沈砚之的肩膀猛地一挺,凌雪几乎以为他要站起来,却见他反手抓住剑柄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连带着整条手臂都在剧烈颤抖。悬在冰棺上方的血绳突然绷紧,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绳纹往下淌,滴在凌霜脚边的地面上,瞬间腐蚀出细密的小孔。
“寒川之巅的雪……”他的视线开始发虚,凌雪的脸在他眼里变成两个重影,“能冻住蛊虫百年……”
凌霜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,像是被这句话烫到。她的手死死按住小腹,那里正是子蛊盘踞的地方,隔着薄薄的衣料,能摸到皮下有个凸起在疯狂跳动。“沈大哥……你说过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说等我们找到还魂草,就去江南看糖画……”
沈砚之的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。他想起三年前在洛阳的上元节,凌霜举着两串糖葫芦追在他身后,说等她学会了药王谷的缩骨功,就要把影阁的地牢都撬开,救出所有像她一样被掳走的孩子。那时他正被影阁的人追杀,后背中了三箭,却还是笑着说,等她学会了,他就去寒川之巅给她摘最大的雪莲当贺礼。
“带霜儿去那……”他猛地吸气,胸口的血洞发出可怕的空洞声,“我已在崖底……埋好炸药。”
话音未落,他突然松开按在冰棺上的手,整个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。但就在坠地的前一瞬,他的手腕猛地翻转,“断水”剑带着破空的锐响飞射而出,精准地斩在血绳中央!
红绸断裂的刹那,血绳里淤积的液体骤然喷溅。凌雪下意识地将凌霜按在怀里,那些滚烫的血落在她背上,竟烫出一阵灼痛。她听见身后传来沈砚之倒地的闷响,回头时正看见他蜷在地上,胸口的血洞像张贪婪的嘴,正一口口吞噬着他的气息。
“沈砚之!”她扑过去按住他的伤口,掌心立刻被滚烫的血浸透。他的体温正在飞速下降,指尖已经凉得像冰棺的寒玉。凌霜跌跌撞撞地跟过来,从发间拔下银簪,想往他伤口里塞药粉,却被他抓住手腕。
“别费……力气了。”他的目光已经散了,却还在凌霜脸上流连,“药童……在毒瘴林外等你们……”
凌霜的银簪“当啷”落地。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被影阁掳走的那个雪夜,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看着她,把最后一块干粮塞进她手里,说等天亮了,就带她回药王谷看桃花。那时她以为是幻觉,直到刚才看见他心口那道月牙形的疤——那是她用生锈的铁钳划在坏人身上的记号,原来这么多年,他一直带着这个疤在江湖上漂泊。
“你若敢死……”凌雪的声音突然响起,带着一种淬了冰的狠厉。她没有看沈砚之,而是低头咬住自己的食指,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。鲜红的血珠在指尖凝聚,她猛地捏住沈砚之的下巴,将血滴进他半张的唇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