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0章 八宿:峡谷之门,冰川之腹(1 / 2)

从左贡出发的那天,天微亮,山雾缠绕在峡谷深处,像一条乳白色的河流,从东藏缓缓洄游而来。我站在公路边的观景台上,望着眼前起伏如浪的群山,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敬畏。

我知道,前方是一段真正的“天路”。

进入八宿,便进入了横断山脉最震撼人心的一段——怒江72拐、然乌湖、来古冰川……它们或藏身于刀劈斧削的绝壁之下,或隐伏于雪域之中的镜面世界。而这些,不再只是地理名词,而是《地球交响曲》中正待奏响的高音符节。

我抚摸着翻开的地图,指针在这一章颤动得格外激烈。我知道,我即将抵达这首大地交响最险峻、最纯粹的部分。

离开左贡后,车子驶入怒江峡谷。道路开始变得疯狂:怒江72拐,仿佛是一条贴在悬崖上的长蛇,车轮每一转都与万丈深渊咫尺相隔。司机是一位名叫次仁的藏族青年,年轻、沉着、话不多,却每次过弯时都稳如老手。

“你怕高吗?”他忽然问我。

我笑着摇头:“我怕空。”

他说:“空比高更难对付。高是外在的,空是心里的。”

我点头,沉默良久。

盘山路上,我的心跳和车轮节奏重合,每一个急转都像是命运的低音鼓点。窗外是千仞绝壁、峡谷苍鹰、怒江急湍,而我脑中浮现的,却是《地球交响曲》中的一段段旋律:高原上,人生在世的各种拐点,有的急,有的缓,都不能绕开。

转弯处,我一度闭上双眼。那一刻,不是出于恐惧,而是一种彻底的信任,将性命交付于山道与人的合作。当我们终于翻越那片“悬空的路”,八宿县城便在远方山脚出现,像一块隐隐发光的石头,静卧在峡谷之间。

我决定在八宿住下三天,因为地图上的曲线告诉我:这里的节奏,需要放慢。

第二天,我前往然乌湖。这是藏东最美的湖泊之一,也被称为“冰川之眼”。湖面静得像玻璃,湛蓝深远,两岸雪山倒影如梦似幻。

我独自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,望着湖面出神。一只野鸭从水上划过,留下一道波纹,而后又归于平静。我想起人生许多波澜:你以为惊天动地,最后不过是一圈水纹。

湖边有一位摄影师,名叫赵志恒,是从四川骑行过来的。我与他攀谈起来,他说:“我每天只拍一张照片,拍之前会等上几个小时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我希望相机不是抢夺,而是见证。”

这句话让我沉默。

太阳开始西斜时,湖水泛起金色涟漪,整个湖面如被时光抚过,泛起温柔的光。我站起身,忍不住脱下鞋袜,踩进湖边浅水中。那一刻的冰冷像是洗净我心底某个角落的浮躁与欲望。

后来,我在《地球交响曲》的湖水章节中写道:

“真正的湖泊,既不是风景,也不是镜子,而是一次自我沉淀的机会。你越是静,它越是清。”

然乌湖,就是这样一个地方。

第三天,我去往来古冰川。那是亚洲最美、最易抵达的冰川之一,它并不高冷,反而近在咫尺,却依然神圣。

冰川如瀑布般从山巅倾泻而下,冻结成千万年的光芒。一层层冰纹像是时间留下的刀痕,每一道都是一章过往,每一道都藏着岁月的秘密。

我沿着冰川边缘的小道慢慢行走,不敢靠得太近。耳边是风吹冰裂的低音,是雪水滴落的叮咚,是藏鹰在天上盘旋的孤鸣。

这里,是另一个时间维度。

我遇到一位老人,拄着登山杖在冰川下冥想。他说自己年轻时曾在冰川里救过人,如今每年都来朝一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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