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6章 中央邦:尘光庙影,暮色音律(2 / 2)

我们站在一处水源边,四周静如无人之境。忽然,灌木轻轻晃动,一只孟加拉虎现身。它并不靠近,只在远处踱步,金黑纹理如夜色中的神袍。它侧身望来,一眼穿透我内心所有伪装。

我心跳如雷,却不敢动,仿佛只要一个动作,就会惊扰它与森林之间的默契。

我忽然想起一个词:“对等的凝视。”

在那一眼中,我不是人类,它也不是猛兽——我们只是同处自然的一部分。

那晚我独睡林中小屋,风吹动屋瓦,虫鸣、鸟叫与某种低沉的兽吼交织成夜的交响。

我记下:

“自然不说话,但它从不沉默。”

离开森林,我进入中央邦的首府——博帕尔。车子驶过市中心时,我看见墙角写着一句话:“你看到的是城市的外壳,看不见的,是它的第二次出生。”

博帕尔是一个曾被痛苦撕裂过的城市。那场化工事故,至今仍是许多家庭无法说出的哀伤。但我更感动于,它如何一步步,从废墟里站起,重新整理自己的容貌与心跳。

我参观“记忆之墙”,那里一砖一瓦都刻着失去的重量。

而在新建的青年艺术馆里,我看见一幅名为《灰烬上的花》的画作,一朵向阳而开的金色花朵,从黑白背景中挺立出来。

我久久站在画前,心中波澜暗涌。有人走过我身边,小声说:“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城市。”

黄昏时分,我走到博帕尔湖畔。湖水宁静,微波如呼吸。我在风中低声自语:

“灾难可以击倒一座城,但不能摧毁它的自省与希望。”

临别的前一日,我徒步登上中央邦中部一座无名山丘。没有游客、没有地图标注,只有我与一片沉默。

山顶立着几块风化石碑,还有一间坍塌了一半的庙宇。看不出供奉何神,也看不出哪个年代。风从四面吹来,我坐在一块石头上,看夕阳缓缓没入平原尽头。

脑中闪过无数画面:庙中的祈祷声、泉水边的僧人笑意、虎眼中的凝望、城市废墟上的花。

我忽然意识到,旅途的意义从来不在目的地,而在那些毫无预兆地击中心灵的瞬间。

我合上《地球交响曲》,在这一章的最后写下:

“中央邦——你用最不声张的方式,教会我如何重新拾起内心沉默的光。”

明天,我将离开这片厚重之地,前往勒克瑙——那座如同老诗中缓缓展开的城市。

勒克瑙,我来了。

那里是否还存着一盏未熄的灯,一句未说的词,一段我必须亲自书写的章节?

我拭去笔尖的墨迹,轻声说:

“愿每一次出发,都是为了更深的归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