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集:父亲的拐杖(2 / 2)

柴房的横梁上悬着串干辣椒,红得像团火。父亲的手在他头顶摩挲,掌心的老茧蹭得他头皮发痒。“记住,”父亲把枣木拐杖的雏形递给他看,那时候还只是段粗糙的木料,“骨头要硬,但身段得软。就像这木头,看着沉,其实有韧劲。”

陈建军那时不懂,只觉得父亲的话像老掉牙的评书。直到他在北京创业,被合伙人卷走所有资金,站在国贸大厦的天台上想往下跳时,手机里忽然跳出父亲的短信:“回家吧,地里的麦子该收了。”

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艾草混合的气味。父亲躺在靠窗的病床,头发全白了,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。陈建军把拐杖轻轻靠在床头柜上,刚要伸手去碰父亲的手,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。

“你是谁?”父亲的眼神浑浊得像潭死水。

“爸,是我,建军。”他喉咙发紧,“我回来了。”

父亲眼珠转了转,忽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腕,力气大得像把铁钳。“我的拐杖呢?”他声音嘶哑,“我要去接建军放学,他今天得奖状了。”

陈建军的眼泪“唰”地掉下来。他把枣木拐杖塞进父亲手里,老人的手指立刻蜷起来,牢牢握住握柄,像抓住救命稻草。“对,”陈建军哽咽着,“我们去接他,去接我们家建军。”

护士进来换吊瓶时,看见老人正用拐杖轻轻敲着床沿,嘴里哼着跑调的《东方红》。“陈大爷今天乖得很,”护士笑着说,“早上还把粥都喝了。”

父亲忽然停下来,把拐杖举到眼前端详,又摸摸陈建军的脸。“你是……建军?”他迟疑地问,“你咋瘦了?北京的面不好吃?”

“好吃,就是没家里的麦香。”陈建军替他掖了掖被角,“等你好点,我陪你回老屋,让妈蒸槐花馍。”

父亲笑了,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。“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,”他用拐杖指着窗外,“后院的老槐树还在,今年开了好多花。我摘了一筐,晒成干给你留着。”

陈建军忽然想起,去年母亲节他给母亲转了五千块钱,让她买点爱吃的。母亲后来打电话说,父亲把钱全买了槐树苗,在屋后栽了一排。“他说等你回来,就能看见满院子的槐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