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3集:账本里的水纹印(2 / 2)

“什么时候走的?”

“腊月初。”周先生的声音像被烟油糊住了,“说是儿子在老家盖了房,接他回去享福。”

苏文良起身时带倒了椅凳,在雨声里撞出闷响。他走到墙角的铁柜前,掏出钥匙串——那串钥匙是父亲上个月病重时交给他的,说“苏家的账,明面上的是脸面,暗地里的才是根基”。他以前总觉得父亲故弄玄虚,此刻摸着钥匙上冰凉的铜穗,忽然懂了些什么。

铁柜第三层的暗格里,果然藏着个蓝布包。解开三层布,里面是本牛皮封面的小册子,比正经账册薄得多,纸页黄得像秋叶。翻开第一页,“退羊皮二十张,实收二百八十”的字迹刺得人眼疼——正是父亲的笔迹。

册子中间夹着张褪色的纸条,是蒙古文,下面用毛笔字歪歪扭扭地写着:“霉斑羊皮内有夹层,恐是违禁物,已沉河底。”落款日期,正是光绪二十七年三月初七。
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。苏文良捏着那张纸条,指腹被边缘的毛刺硌得生疼。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:“做生意和撑船一样,水面上看着风平浪静,底下的暗礁才要人命。”

“周先生,”他转身时,看见老账房正对着灶膛发怔,烟袋杆上的铜箍在火光里闪着光,“去年冬天,老刘头走之前,是不是来过账房?”

周先生的肩膀颤了颤。“是……他说想看看老账本,说在苏家做了三十年,临走前留个念想。”

苏文良拿起那册有过水纹印的账册,对着光仔细看。在“支银二十两”那行字的下方,有处极浅的折痕,像是有人把账本折起来,只露出这一页给人看。而那道水纹印,恰好遮住了被撕掉的“退羊皮二十张”的记录。

“老刘头不是回家享福了。”他把蓝布包重新锁进暗格,钥匙在掌心转得飞快,“他是被人灭口了。”

周先生猛地抬起头,烟袋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“少东家可别瞎说!老刘头……”

“那二十两不是补偿。”苏文良打断他,声音里带着水汽的冷,“是封口费。蒙古人在霉斑羊皮里藏了违禁品,老刘头发现了,父亲怕惹上官司,偷偷处理了羊皮,又用二十两让老刘头闭嘴。可有人不想让这事烂在肚子里——要么是想拿这事要挟苏家的同行,要么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