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、公益(1 / 1)

到学校时,孩子们正趴在教室门口的石阶上写字。看见陌生人,一个个像受惊的小鹿往门后躲,只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敢探出头,手里攥着片芭蕉叶,叶面上用炭笔写着“歌”字。林希蹲下去,慢慢打开吉他盒:“姐姐教你们唱歌好不好?”小姑娘眨眨眼,突然把芭蕉叶递过来,叶面上的字被汗水晕开了点,反而更像音符。

收拾教室花了一下午。小鱼蹲在旧钢琴前,用带来的工具一点点调琴键,孩子们围在旁边看,有个小男孩忍不住伸手碰了下,琴键发出“咚”的闷响,吓得他赶紧缩回手。“没关系,”小鱼握住他的手指按下去,“你看,它在跟你打招呼呢。”琴键再次响起时,孩子们的眼睛亮了,像发现了藏在木头里的魔法。

小乔在操场边用红绸子围出个小舞台,胖女孩学员特意录了段鼓励视频发过来:“老师,记得告诉他们,跳舞时张开手臂最漂亮。”视频里,女孩转着圈,裙摆扫过镜头,和此刻小乔教孩子们挥绸带的样子重叠在一起。

七七在仓库里搭了个简易电竞角,旧手机连着手电筒当台灯。有个总低着头的小男孩不敢碰手机,七七突然往草丛里一蹲:“你看,孙膑在这儿呢,要不要跟他一起保护队友?”小男孩犹豫着走过来,指尖刚碰到屏幕,游戏里的孙膑突然往前跑,吓得他“呀”了一声,却没再缩回手。

晚饭时,校长端来一锅酸汤鱼,说孩子们特意去河里捞的。林希抱着吉他坐在火塘边,孩子们围过来,羊角辫小姑娘带头唱了首苗歌,调子像山涧的泉水。林希跟着学,跑调时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,她也笑,吉他弦跟着笑声轻轻颤。

夜里躺在教室的地铺上,听着窗外的虫鸣,四个女孩突然没了睡意。“你说,”林希轻声问,“我们走了以后,他们还会练琴唱歌吗?”小鱼摸出毛线继续编星星:“会的,就像我们不管走多远,总记得第一次弹琴的感觉。”小乔翻了个身,红绸子从枕边滑下来:“我把舞步画成了图,贴在教室墙上,他们想跳就能看。”七七举着手机看游戏记录:“我建了个离线战队,他们随时能组队,就像我们一直陪着。”

杨晨站在教室外,看着窗户里透出的光,像朵慢慢绽放的花。手机里收到“星光收集者”的消息,她画了张插画:四个女孩站在山巅,手里的光顺着梯田流下去,变成无数盏小灯。配文写着:“星光会走,却会在路过的地方留下火种。”

第二天离开时,孩子们追着车跑。羊角辫小姑娘举着片新的芭蕉叶,上面用红漆写着《四个月亮》的歌词,是林希教她们的;那个碰钢琴的小男孩站在琴旁,指尖在键上敲出不成调的旋律,像在说“别走”;红绸子被系在歪脖子树上,风一吹,像串跳舞的星星;七七的旧手机被摆在石阶上,屏幕里的孙膑正对着镜头挥手。

车转过山坳,再也看不见学校时,林希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录音笔,里面是孩子们唱的苗歌混着吉他声。小鱼的包里多了个纸折的钢琴,琴键上写着“谢谢”。小乔的红绸子少了一截,大概是被哪个孩子偷偷藏起来了。七七的孙膑手办换了件“新衣服”——孩子们用彩纸给它做了件苗族披风。

回程的路上,朱莉发来消息:“下一站去西北的戈壁学校,他们想要天文望远镜,说想看看真正的星星。”林希突然笑了:“那我们带吉他去,教他们唱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。”小鱼点头:“我学认星座,弹琴时告诉他们哪个是猎户座,哪个是北斗星。”小乔翻开地图:“戈壁上能跳圆圈舞吧?手拉手转起来,像星星绕着太阳。”七七摸出手机查攻略:“我教他们用沙子堆峡谷地图,说不准能练出战术大师。”

杨晨看着窗外掠过的山影,突然想起校长说的话:“山里的孩子难得见外人,你们来这一趟,他们能记一辈子。”他掏出手机,把孩子们的笑脸设成壁纸,照片里的孩子举着芭蕉叶、纸钢琴、红绸子和旧手机,身后的教室墙上,新画的五线谱被阳光照得发亮。

手机震了震,是“星光企划”的新通知:下批公益课堂招募志愿者,报名的人已经排到了明年春天。杨晨点开报名列表,看到了“雨打芭蕉”“快进键”“草丛蹲”这些熟悉的名字,每个人的备注里都写着:“想把收到的光,再传出去一点。”

车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下来,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。林希轻轻拨动吉他弦,《四个月亮》的旋律在车厢里流淌,混着女孩们的哼唱,像把星光揉碎了撒在风里。杨晨知道,这趟旅程结束了,但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——就像那些被点亮过的眼睛,会带着光,在往后的日子里,慢慢照亮更多地方。

就像星光,从来不怕路远。

西北戈壁的风,带着沙粒的温度,刮在脸上像细针扎。林希抱着吉他从越野车上跳下来时,琴弦上立刻蒙了层薄沙,她赶紧掏出绒布擦拭,抬头就看见远处土黄色的校舍——几排平房孤零零立在沙丘间,窗户玻璃上贴着用墨汁画的星星,风吹过时,纸星星在窗框上哗哗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