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0章 会得乾坤融结意,擎天一柱在南州(2 / 2)

脚步声由远及近,镇刑司副使张明德的蟒纹飞鱼服裹挟着冷冽气息掠过门槛,腰牌獬豸纹泛着寒光:“谢渊,未经镇刑司备案私查工部账册,该当何罪?”

谢渊缓缓起身,将账册重重拍在积灰的案几上,震得烛泪飞溅:“张某人可知,这些‘代领’的银子,能救活三万灾民?” 他的目光如刀,“你们蟒袍上绣着獬豸,却任由贪墨之徒拿百姓性命换银子,良心何在!”

张明德的马鞭狠狠抽在墙上,惊得梁上燕雀乱飞:“危言耸听!河工账目自有河道衙门核查,轮不到你越俎代庖!”

三更梆子响过,汴梁城外石料工坊内,熔炉火光冲天,热浪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。谢渊头戴斗笠,混在赤膊的苦力中,看着工头将碎砂石装车。车辕上 “河道衙门专用” 的火漆印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,与车厢里本该用于修堤的完整石料形成刺眼对比。

“老哥,这石料送去修堤?” 谢渊装作不经意地搭话,余光瞥见工头往袖中塞了个油纸包。

老石匠往掌心啐了口唾沫,继续凿石,虎口处布满血痂:“修堤?张明德早和工部蛀虫勾结,好石料都铸私盐模具了。” 他突然压低声音,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张望,“上个月新来的监工发现猫腻,第二天就被人发现在护城河里...” 话音未落,工坊外铜锣声骤响。

“有奸细!给我搜!” 张明德的怒吼撕破夜空。谢渊迅速将刻有火漆印的碎石塞进怀里,混在奔逃的人群中。刀剑碰撞声、惨叫声此起彼伏,他躲进废弃窑洞,听着追兵的脚步声由近及远,怀中碎石硌得胸口生疼 —— 那上面,还沾着老石匠儿子未干的血手印。

文华殿内,金砖地面倒映着摇曳的烛火,沉香袅袅。谢渊怀抱三尺高的账册,膝盖早已跪得麻木,却仍挺直脊梁:“陛下,黄河治河工款十去其七,非因工程浩大,实乃贪墨成风!” 他展开一本账册,朱批与 “代领” 记录触目惊心,“三年间,工部支出治河银百万两,可真正用在堤坝上的,不足三成!”

户部尚书陈显文整了整蟒袍,象牙笏板重重叩地:“陛下,谢渊仅凭几本账册,就想动摇国本?河工之事,向由河道衙门统筹,岂容他信口雌黄!”

“河道衙门?” 谢渊猛地抬头,额角青筋暴起,“陈大人可知,河道总督印信早被张明德私藏?” 他从袖中掏出带血的碎石,“这是石料工坊的铁证!他们用百姓的命换银子,用堤坝当金山!”

德佑帝手指在龙案上敲击出急促节奏:“谢卿,可有良策?”

“有!” 谢渊解开官服第二颗盘扣,露出胸口结痂的伤口,“建立工款清核制度!每两工款需领款人画押、五品以上保人签字、都察院监工盖章,三联存根分送户部、工部、都察院!如此,贪墨之徒便无缝可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