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6章 谢公率卒三百去,残刃犹能斩贼狼(2 / 2)
百姓持锄帮守御,玄夜奉诏捕奸党。
三日军前凝血漆,百夫阵里保家邦。
至今巷陌传忠事,犹说当年谢太保。
彰义门内城的吊桥刚收起,谢渊就带着三百亲兵赶到。他勒住马,望着外城方向的浓烟,耳中满是百姓的惨叫声,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亲卫队长李虎策马上前,声音沙哑:“太保,外城街巷已被胡贼占了,咱们的人…… 方才探马回报,前队五十弟兄遇敌,只剩三个活口,还都带了伤。”
谢渊翻身下马,手指抚过马鞍上的血迹 —— 那是途中遇瓦剌游骑时,亲兵为护他留下的。他走到幸存的三名伤卒面前,其中一个十七岁的小兵张阿牛,右腿被箭射穿,正咬着牙用布带勒紧伤口,见谢渊过来,想挣扎起身,却疼得倒在地上:“太保…… 胡贼太多了,他们见人就杀,王大叔为了护我,被胡贼砍了……”
谢渊蹲下身,轻轻按住张阿牛的肩膀,不让他动,声音尽量平稳:“孩子,辛苦你了,某来了,不会再让胡贼伤你们。” 可他心里却像压了块巨石 —— 三百亲兵,还没入巷就折损近半,剩下的也多是宣府旧部,有的跟着他守边五年,有的还是刚补进来的新兵,此刻个个面带疲惫,铠甲上沾着尘土与血渍,手里的刀有的卷了刃,有的甚至断了柄。
“报 ——!” 兵部侍郎杨武的亲卫跌撞跑来,甲胄上沾着泥污,显然是一路策马赶来,“太保,杨侍郎让小的禀报,岳都督(岳谦)已点齐五千京营卒,可…… 可吏部李嵩尚书说‘内城乃京师根本,京营一动,恐内城危’,扣了调兵符,还说‘谢太保素有威名,三百亲兵足以退敌,无需援军’!”
“李嵩!” 谢渊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,“他这是借胡贼之手,要置某与士卒于死地!” 杨武亲卫压低声音:“侍郎还说,李尚书与周瑞侍郎(工部,正三品)往来密切,怕是…… 怕是早跟内奸串通好了,就盼着咱们败。”
谢渊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冰冷的坚定。他转身对残兵们说:“弟兄们,岳都督的援军被奸贼阻挠,此刻咱们能靠的,只有自己。巷子里的百姓还在等着咱们,内城的安危还在咱们肩上,就算只剩一人,也要把胡贼挡在巷外!”
“愿随太保死战!” 残兵们齐声高喊,声音虽不似往日洪亮,却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张阿牛也撑着坐起来,用没受伤的左腿蹬着地,想捡起地上的断刀:“太保,我也能战,我能射箭!” 谢渊看着他,心里一阵发酸,却还是点头:“好,你跟在医官身边,帮着递箭。”
他让人将伤卒交给随队的医官,自己则提着卷刃的镇国剑,率先往主街走去。李虎带着残兵紧随其后,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,远处的惨叫声越来越近,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焦糊味 —— 那是百姓的房屋被瓦剌兵烧毁的味道。
主街的青石板路被血浸得发暗,数十具百姓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,姿态狰狞 —— 白发老妪蜷缩在墙角,双手仍保持着护头的姿势,后脑的伤口凝结着紫黑的血痂;年轻妇人怀里紧紧抱着三岁孩童,孩子的小脸已无血色,妇人的胸口插着半截长矛,矛杆上还挂着她的衣襟;还有个十来岁的少年,手里攥着一把断尺,指骨因用力而泛白,显然是死前还在反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