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7章 剑心初萌芽(1 / 1)
荧光蘑菇林的微光,无声流淌。
巨大的树心药桶内,深绿色的药液已经沉淀,只余下淡淡的草木辛辣气。青萝靠在桶壁,大半身体浸在温凉的药液中,只露出苍白的脖颈和肩膀。血污洗净,露出清丽却毫无血色的面容,长长的睫毛垂着,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,仿佛沉睡。唯有那紧抿的唇线,透着一丝与虚弱不符的倔强。
她的右手依旧搁在桶沿外,五指如同铁铸,死死扣着那截布满暗红锈迹的断茬剑柄。冰冷的凶戾气息如同无形的枷锁,缠绕着她的手臂,也冻结着周遭的空气。但若仔细感知,却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——那股惨烈霸绝的毁灭意志,似乎被某种更内敛、更冰冷的东西约束着,不再如毒蛇般时刻欲噬。
在她怀中,崽崽小小的身体被药液包裹,灰败的小脸依旧毫无生气,枯萎的小花软软地贴在额角。那丝微弱的生命之火,如同暴风雨中的烛苗,在药力和青萝身体散发的、同源却同样微弱的草木气息温养下,极其艰难地维系着,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。墨星小元冰凉僵硬的小身体,则被她用左手紧紧护在胸前兽皮内衬里,紧贴心口,依靠着那一点点体温和生机传递。
“呼…吸…”
轻微的吐纳声在桶边响起。
欧阳奚旺盘膝坐在苔藓地上,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,如同精铁锻造。他闭着眼,眉宇间一片沉凝。背脊上,那纵横交错的暗红色道伤纹路,颜色已经淡去了许多,如同干涸的河床印记,不再散发灼热暴戾的气息,但依旧狰狞地盘踞着,无声诉说着强行撕裂空间的反噬之痛。
他体内,狂暴的血脉神力在金鳞龙须草霸道的药力调和与自身意志的引导下,如同被驯服的野马,渐渐归于丹田深处蛰伏。那冰冷的剑意余毒,也大部分被驱逐磨灭,只留下些许顽固的“根须”,深植在受损的经脉之中,如同附骨之疽,需要水磨工夫慢慢拔除。
每一次深长的呼吸,都带动着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,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毛孔,汇入干涸的经脉,温养着创伤。额心处,那繁复玄奥的九霄云纹虽然隐没,但随着他气息的越发沉稳悠长,一股无形的、源自血脉深处的尊贵威严气韵,如同沉睡神龙苏醒前的吐息,愈发清晰地弥漫开来。这气息古老、浩瀚,带着凌驾凡尘的漠然,让守护在一旁的老猴头,琥珀色的眼眸中忌惮之色更深。
“啾…”小呆毛蜷在欧阳奚旺腿边,金红的羽毛在幽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它小小的身体随着欧阳奚旺的呼吸微微起伏,似乎也在汲取着那丝丝缕缕溢散出的、令它本能感到亲近又敬畏的气息,恢复着穿梭空间乱流的消耗。
“吱…”老猴头佝偻着巨大的身躯,如同亘古不变的守护石像。它仅剩的、闪烁着古铜色金属光泽的爪子,稳稳地悬在青萝紧握剑柄的右手上方寸许,纹丝不动。琥珀色的巨眼如同最警惕的猎手,一眨不眨地锁定着那截锈迹斑斑的凶物,以及青萝身上气息的每一丝细微变化。另一只断了一截的爪子,伤口平滑如镜,无声地提醒着这凶物的恐怖。
时间在静谧中流淌,带着药液的余韵和沉重的担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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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萝的意识,并未沉睡。
她沉在一片冰冷的“海”中。
这“海”并非真实的水,而是由无数细微、冰冷、纯粹到极致的锋锐意念构成。它们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针,悬浮着,流淌着,遵循着某种难以言喻的、冰冷而精准的轨迹。这正是她在古战场死地,于毁灭洪流中捕捉到的那一丝“刺”之轨迹的延伸与放大!属于那截断茬剑柄最核心的“理”——斩断一切的纯粹规则!
她的意念如同最细微的尘埃,小心翼翼地漂浮在这冰冷的意念之海中。不再有毁灭风暴的疯狂冲击,因为那些混乱狂暴的意志碎片,被崽崽注入的草木生机和她自身对“理”的微弱模仿,暂时隔绝在外围。此刻,她得以更“清晰”地感知这核心的冰冷。
“冷…”这是最直观的感觉。并非温度的寒冷,而是一种直透灵魂、摒弃一切情感的绝对冰冷。它不为杀戮而存在,不为守护而存在,它只为了“斩断”这一终极目的而存在。斩断因果,斩断虚妄,斩断阻碍其轨迹的一切!
“精准…”每一道流淌的锋锐意念,其轨迹都蕴含着一种极致的计算和简洁。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逸散,所有的能量都凝聚在一点,追求那瞬间的、绝对的“断”!如同庖丁解牛,以无厚入有间。
青萝的残存意志,在这冰冷的意念之海中沉浮,努力去理解,去模仿。她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念也凝聚成一道极其细微、极其内敛的“线”,循着那冰冷轨迹的势,小心翼翼地向前“刺”出。
嗡…
当她模仿的轨迹与那冰冷的“理”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契合时,右手紧握的断茬剑柄,便会极其轻微地震动一下。一股同样冰冷、纯粹、锋锐的能量,便会顺着她的意念,极其缓慢、如同冰水滴落般,流入她枯竭的经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