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0)(2)画皮(1)第471章 狐劫三生(1 / 1)
桃木剑劈开烛火的刹那,庞勇的指节泛白如霜。王生咽喉抵着剑锋,玄色官袍被剑气割出裂痕,露出底下护心镜上刻着的“蓉”字——那是三年前佩蓉亲手为他錾的,此刻正映着他眼底翻涌的血色。
“你护不住她。”庞勇的声音裹着关外风雪的凛冽,剑刃又进半寸,“白薇薇的千年狐丹能蚀骨,你那点军中武艺,连她的幻术都破不了。”
王生突然笑了,血珠顺着剑刃滚落,在青砖上绽开细碎的梅:“庞兄可知,佩蓉为我缝的锦囊里,藏着她祖传的镇魂符?”他抬手扯开衣襟,心口处的符纸正泛着金光,“我知她是妖,可她为我剜过心头血,这点痛,我受得。”
烛火骤灭的瞬间,佩蓉的惊呼声从内室传来。庞勇的剑猛地偏斜,王生趁机夺剑反制,桃木剑尖堪堪停在他颈侧——那里竟有枚与佩蓉耳坠同款的银铃,是当年定情时他亲手打的。
“她等了你七年。”王生的声音突然低哑,“你在关外斩妖时,她夜夜守着你送的狼牙,磨得掌心起了茧。”
内室的铜镜突然炸裂。佩蓉望着镜中自己鬓边新添的白发,指尖抚过镜沿刻着的“勇”字——那是少女时她偷偷刻的,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浅淡。当庞勇撞开房门时,她正将半块玉佩塞进锦盒,另一半,在庞勇的行囊里躺了七年。
“他若死了,我陪他。”佩蓉突然转身,银簪抵住心口,“但你若伤他,我便先碎了这镇魂符,让白薇薇的狐火燃了这将军府。”
与此同时,竹楼的月光正淌过白薇薇的指尖。她将最后一片竹简编进竹篮,指尖的妖气凝成的桃花突然枯萎——余直的指尖刚触到竹篮,就像被烈火灼伤般缩回,腕间的护身符正泛着刺目的金光。
“你不是小唯。”余直的声音比竹片更凉,他猛地扯开衣襟,心口处有道浅疤,“真正的小唯不会用妖力催熟桃花,她当年为救我被猎妖师所伤,这里留的是箭痕,不是你画的假疤。”
白薇薇的瞳孔突然竖成细线。竹篮里的桃花瞬间化作飞灰,露出底下埋着的——半块染血的玉佩,与余直颈间的那半严丝合缝。那是三年前她化身小唯时,他亲手为“她”戴上的,此刻正灼烧着她的掌心。
“我为你煮过用妖丹催熟的莲子羹。”她的指甲突然变长,青灰色的狐毛刺破皮肤,“我为你杀过觊觎你的山妖!你凭什么不爱我?”
余直突然笑了,笑得咳出了血:“小唯当年为了护我,被天雷劈断了尾巴,她从不用妖力害人。”他抬手摘下护身符,那是小唯用最后一缕仙元所制,“你看,这符上的灵力,和你身上的妖气,天差地别。”
狐火炸开的瞬间,余直将半块玉佩塞进白薇薇掌心。她看着他在烈焰中消散的身影,突然想起三百年前,那个为她挡过天劫的书生,也是这样笑着灰飞烟灭,只留半块玉佩在她狐裘里藏了千年。
两年后的沙匪窝,血腥味混着脂粉气钻进鼻腔。白薇薇抚摸着寨主刚送的金步摇,步摇上的珍珠突然映出张脸——是余直,也是三百年前的书生。她指尖的狐火刚要燃起,就被寨主握住手腕。
“这步摇,是用猎妖师的骨粉做的。”寨主的笑里藏着冰,“白姑娘可知,二十年前,有只狐妖杀了我全家,就为了抢半块玉佩?”
帐外突然传来厮杀声。夏冰的斩妖刀劈开帐篷,刀锋上的符文正与白薇薇掌心的玉佩共振。而壁虎精的惨叫声从帐后传来,他被钉在墙上的身体正在融化,口中喃喃着:“薇薇,别信他……寨主是千年蛇妖,他要的是你的狐丹……”
白薇薇的狐火突然反噬,烧得她心口剧痛。她看着寨主眼中亮起的蛇瞳,突然明白那半块玉佩为何总在月圆夜发烫——三百年前的书生,根本是蛇妖用骨血造的傀儡,目的就是为了骗取她的心头血。
当夏冰的刀刺向她时,白薇薇突然将狐丹塞进寨主口中。蛇妖的惨叫声中,她望着掌心同时碎裂的两块玉佩,终于想起被封印的记忆:三百年前,是她亲手将书生的魂魄封进玉佩,只为让他避开蛇妖的追杀。
“原来我爱的,从来是自己造的幻梦。”白薇薇的身影在月光中变淡,最后一片狐毛落在夏冰的刀上,“告诉佩蓉,护好她的凡人,别学我,用千年修行,换一场镜花水月。”
远处的将军府,佩蓉正将新绣的平安符塞进王生行囊。铜镜里,她鬓边的白发突然变黑,而庞勇留在狼牙上的血迹,正顺着符纸的纹路,慢慢凝成“平安”二字。
寨主突然发出蛇信般的嘶鸣,狐丹在他喉间剧烈搏动,却没如白薇薇预想般撑爆妖身。他脖颈处的皮肤裂开,露出底下缠绕的锁链——那锁链竟是用无数细小的玉佩碎片编织而成,每一片都刻着相同的人脸,与余直、与三百年前的书生,分毫不差。
“你以为我是要夺你狐丹?”寨主的蛇瞳突然淌下血泪,锁链上的玉佩碎片同时亮起,“三百年前,是我将书生的魂魄劈成百块,藏进玉佩分送各地!”他猛地撕开衣襟,心口处嵌着块最大的玉佩残片,里面困着的,是书生最后一缕清醒的魂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