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进京争取支持(1 / 1)
祁同伟将烫金压纹的汇报材料推向椭圆形会议桌中央时,指腹在牛皮纸封面上摩挲了整整七秒。粗糙的纸纹刮擦着掌心经年累月批注文件形成的薄茧,那触感如同砂纸打磨生锈的金属,细微的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蔓延。这份凝聚着政法系统百人团队七天七夜心血的材料,在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声中微微震颤,边角被反复翻阅得卷起毛边,每一道褶皱都像是镌刻在时光里的印记。他想起出发前夜,林薇通红的眼眶倒映着电脑屏幕蓝光,为了一个法律条款的表述,逐字逐句修改了十七遍;老周布满老年斑的手悬在键盘上方,像枯枝般微微颤抖着核对数据,老花镜滑到鼻尖都浑然不觉,桌上的浓茶早已凉透,杯沿结着一圈褐色的茶垢。茶杯旁还散落着几颗润喉糖的包装纸,那是林薇为了防止自己失声特意准备的。
中央政法委会议室的红木长桌泛着深潭般的幽光,十二把黑色真皮座椅如训练有素的哨兵般整齐列队。每张椅子背后悬挂的姓名牌,烫金字体在冷白灯光下透着不容置疑的庄重。祁同伟解开西装最上方的纽扣,喉结在绷紧的皮肤下艰难滚动,中央空调裹挟着油墨与皮革气息的冷气,顺着后颈钻进制服,激起细密的战栗。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墙上挂着的 “执法如山” 牌匾,鎏金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,却让他莫名感到一丝讽刺。牌匾下方的墙面上,还挂着一幅水墨画,画中劲松在风雪中挺立,与此刻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。坐在主位的政法委副书记低头翻阅材料,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,像毒蛇吐信般钻进耳膜。祁同伟余光瞥见副书记手边的红笔,笔尖正悬在 “风险评估” 章节,距离纸面仅有半厘米的距离,仿佛达摩克利斯之剑,随时会斩断他所有的努力。他注意到副书记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玉扳指,随着书写动作微微晃动,折射出冷冽的光;邻座司长的食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,那频率让他想起审讯室里嫌疑人紧张时的敲击声,而司长左手腕上的机械表秒针跳动声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“汉东省的改革方案,前期在地方上争议不小啊。” 副书记的声音不疾不徐,却像一记重锤砸在祁同伟心口。他眼角余光扫过邻座司长推来的文件,首页 “违宪质疑” 四个猩红的圆圈刺得人眼疼 —— 正是赵副主任那伙人连夜炮制的意见书复印件。纸张边缘残留的胶水痕迹还泛着湿润的光泽,暴露出这是临时加急装订的产物,甚至能隐约看到装订机留下的齿状压痕。祁同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出发前夜陈立伟发来的加密情报在脑海中炸开:周永强情妇交代的行贿账本里,某京官的名字缩写被红笔圈出,此刻正与眼前领导们严肃的表情重叠,让他后背瞬间渗出冷汗,衬衫布料紧紧贴在脊梁上,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爬行。他还注意到右侧一位领导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,杯中的茶水泛起细小的涟漪,这细微的动作却让他莫名紧张起来;后排一位领导不时低头看手机,神色有些紧张,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,照出他紧抿的嘴唇和不安的眼神,手机壳上还贴着一张褪色的全家福照片,这细微的异常让他心中警铃大作。
“各位领导请看这个。” 祁同伟起身时,金属椅脚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,像撕裂布料的声音,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突兀。他快步走向投影仪,点击鼠标的手掌沁出冷汗,在触控板上留下潮湿的指痕,甚至能听到汗水滴落的细微声响。屏幕瞬间亮起,青川县矿难现场的照片如潮水般涌来:扭曲变形的钢架下,遇难矿工的安全帽散落成一片惨白的海洋,编号 “QC - 037” 的白色安全帽上,暗红的血迹早已干涸,却依然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;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焦黑的井口,枯槁如柴的双手死死攥着儿子的工牌,皮肤褶皱与金属牌边缘摩擦,渗出细小的血珠,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。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,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;旁边还散落着矿工们的家书,被灰尘和血迹浸染,字迹模糊不清,其中一封信的开头 “爹,等我挣够了钱就回家” 还依稀可辨。在这些照片的角落里,还能看到救援人员疲惫的身影,他们的脸上满是灰尘,却依然在争分夺秒地搜救。“去年青川特大安全事故,表面是生产违规,实则是地方公安与黑恶势力勾结,掩盖非法开采证据。” 祁同伟的声音沙哑低沉,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,“这样的案件,在汉东近三年有十七起。” 他特意加重 “十七” 二字,让每个音节都像重锤,一下下敲击着会议室令人窒息的寂静。他看到有位领导皱起了眉头,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;而角落里的一位工作人员,正悄悄调整着领带,神色不自然,口袋里露出半截录音笔,闪着微弱的红光,同时他脚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,拉链微微敞开,里面露出一角文件,上面印着 “汉东省政法改革反对意见” 的字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