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4章 金炉劫(1 / 1)

金炉劫

二柱子把洛阳铲插进土里时,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灼烫。像攥住了烧红的铜钱,烫得他猛地撒手,铲头"当啷"砸在地上,溅起的泥点里混着点金屑。

"邪门了。"他啐了口唾沫,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搓,重新握住铲柄往下钻。这处山坳是他爷爷临终前指的,说当年亲眼见日本人把个金香炉埋在这儿,炉耳上还镶着两颗鸽血红。此刻洛阳铲带上来的土腥气里,确实飘着股甜腻的香,像谁家供桌上烧了三十年的老檀香。

一、挖炉

三更的月亮挂在歪脖子柳树上,像枚没烧透的纸钱。二柱子挥着工兵铲,把表层的浮土刨开,露出块青石板。石板缝里长着丛野蒿,根须盘在缝里,扯断时竟渗出金红色的汁液,滴在地上"滋滋"冒烟。

"妈的,还成精了。"他骂了句,抡起锤子砸下去。石板裂开的瞬间,一股浓香突然涌出来,呛得他直打喷嚏。借着矿灯的光,他看见土里埋着个半尺高的香炉,黄铜胎鎏金,炉身上錾着缠枝莲,最顶上的炉耳果然镶着两颗红珠,在暗处亮得像活物的眼。

二柱子的心跳突然擂起鼓来。他伸手去抱,指尖刚碰到炉沿,那香炉突然烫得像块烙铁,烫得他"嗷"一声缩回手。掌心里已经起了个水泡,水泡破了,流出的脓水竟也是金红色的,落地就凝成了细小的金珠。

"还跟我较劲?"他从包里翻出副厚手套戴上,咬着牙把香炉抱出来。香炉看着不大,掂在手里却沉得惊人,像揣了块实心金砖。他刚把香炉塞进帆布包,脚下的土地突然开始震动,裂开的石板缝里冒出缕缕青烟,在月光下聚成个模糊的人影,高不过三尺,穿件打补丁的土布褂子,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。

"放下吧,"那人影开口,声音像磨盘碾过石子,"这不是你的东西。"

二柱子哪肯听,扛起帆布包就往山下跑。背后的青烟追了他半里地,那股檀香总缠在鼻尖,闻久了头晕脑胀,脚下的石子像活过来似的,总往他鞋里钻。他回头看了眼,那青烟人影正站在山坳口,拐杖往地上一顿,裂开的石板竟自己合上了,连野蒿都长得好好的,像从没被人动过。

"装神弄鬼。"他骂了句,钻进停在路边的三轮车。发动机突突响着往镇上开,帆布包里的香炉却越来越烫,隔着厚布都能感觉到热气,像揣了个炭火炉子。

二、灼魂

回到家,二柱子把香炉藏在床底下的地窖里。地窖阴冷,可香炉放进去没多久,整间屋子都飘起了檀香,连墙角的霉斑都被熏得褪了色。他锁了地窖门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,那檀香闻着也越来越呛,像烧到了喉咙眼。

后半夜刚迷糊过去,突然觉得浑身发烫。不是发烧的热,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灼痛,像被扔进了香火堆。他猛地坐起来,看见自己的胳膊上起了片红疹子,疹子的形状竟和香炉上的缠枝莲一模一样,红得发紫,碰一下就钻心地疼。

"邪门了!"他抓起床头的白酒往胳膊上浇,酒液碰到皮肤"滋滋"冒烟,疼得他直跺脚。这时候床底下传来"哐当"一声,地窖门自己开了道缝,那股檀香涌出来,在屋里凝成个又细又长的火苗,绿幽幽的,悬在半空一动不动。

二柱子吓得差点尿裤子,抓起墙角的铁锹就往火苗上拍。可铁锹穿过火苗,拍在地上砸出个坑,那火苗却晃都没晃,反而往他面前飘了飘,绿幽幽的光映得他脸发青。

"这是土地爷的魂火,"窗外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,是村里的老光棍王瞎子,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窗台下,"你挖了他的香炉,他老人家收不住魂,这火就得找个宿主。"

二柱子这才想起小时候听的传说,说后山的土地庙虽然塌了,可土地爷的魂一直附在那香炉里,靠着山里的香火修行。他哆嗦着问:"那......那怎么办?"

"送回去呗。"王瞎子敲着探路棍,"这魂火沾了凡人的阳气,烧够七七四十九天,你的魂就得被烧散,到时候......"

话没说完,地窖里突然传出阵响动。二柱子跑过去一看,那香炉竟自己从地窖里飘了出来,炉口朝上,里面的火苗腾地窜起半尺高,绿幽幽的,照得香炉上的缠枝莲像活过来似的,在墙上投下扭动的影子。

"别烧了!"二柱子抱着头蹲在地上,胳膊上的疹子已经开始流脓,金红色的,滴在地上就变成金珠,滚到香炉脚边就被吸了进去。他这才明白,这香炉哪是鎏金的,分明是用无数人的魂火和精血炼出来的。

三、追债

第二天一早,二柱子揣了把刀,想把香炉扔到河里。可刚把香炉搬上三轮车,那魂火就缠了上来,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,烧得他大腿火辣辣地疼。他咬着牙发动车子,没走多远,三轮车突然熄火了,怎么踩油门都没用,车底下却冒出缕缕青烟,闻着像烧电线的焦糊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