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5集:太原城的钟声(1 / 2)

光绪二十三年,重阳刚过,太原城的晨雾裹着秋凉,漫过钟楼的飞檐。苏半城站在协同庆票号的顶楼,指尖捏着半张泛黄的盐引,盐引边缘的水印在晨光里泛出淡青色的纹路——那是二十年前官盐私贩案里,他父亲苏明远亲手盖下的标记。楼下的石板路传来马蹄声,谭宗浚的管家正牵着马候在巷口,马背上的锦盒里,该是最后一封能拼凑真相的密信。

“东家,常老三的账本已经比对完了。”账房周先生捧着几本线装册子上来,指尖在缺页处停了停,“二十年前那笔盐引的流水,正好断在重阳这天。”

苏半城低头看盐引上的墨迹。父亲的笔锋他认得,遒劲里藏着几分颤抖,像是写下时心有惶恐。那年他才八岁,只记得父亲在书房烧了整夜的纸,灰烬飘出窗棂,混着钟楼敲响的三更梆子声。后来父亲被指认私贩官盐,在太原府大牢里没熬过冬天,临刑前托人带给他一块羊脂玉,玉上的裂痕像极了盐引水印的纹路。

“谭大人说,密信在圣母殿的壁画后。”周先生的声音发紧,“但常老三的供词里提过,二十年前那个雨夜,有人在圣母殿见过蒙面人——箭法和杀虎口那具尸身身上的箭簇,是一个路数。”

苏半城将盐引折成方块塞进袖袋。羊脂玉在怀里硌着胸口,他想起三天前在隆昌号地窖找到的父亲日记,最后一页写着“钟声起时,盐引归处”。此刻巷口的槐树影里,有人影一闪,靴底沾着的泥点,和夜行人留在官衙后墙的脚印一般无二。

“去晋祠。”他抓起父亲的旧拐杖,杖头的铜箍在晨光里泛出冷光。那是父亲走西口时带回来的,上个月在土地庙的香灰里,他发现了一小块同样的铜锈。

马车碾过汾河桥时,太原城的晨钟正好敲响。第一声钟鸣未落,苏半城看见桥洞下泊着艘乌篷船,船头的麻袋鼓鼓囊囊,露出的衣角绣着“隆昌”二字——和死在杀虎口的那个盐商身上的一样。

“周先生,”他掀开车帘,拐杖在桥面顿了顿,“你说,二十年前父亲烧的那些纸里,会不会有盐商的名单?”

周先生刚要答话,乌篷船里突然飞出支冷箭,擦着马车帘钉在槐树上。箭尾的羽毛颤了颤,苏半城认出那是蒙古草原特有的雕羽——和蒙面人射进谭家祖坟的那支一模一样。

钟声第二响时,他们已站在圣母殿的壁画前。壁画上的侍女衣带翩跹,苏半城用拐杖敲了敲侍女手持的玉瓶,墙砖果然是空的。暗格里藏着个油布包,拆开时,半张当票掉了出来——正好能和聚源当铺地窖里找到的那半张对上。

“这是……蒙古王府的火漆。”周先生指着包着的密信,声音发颤。火漆上的狼纹,和谭宗浚书房里那封蒙古文密信上的如出一辙。

苏半城展开密信,墨迹是新的,却模仿着父亲的笔锋:“酉时三刻,土地庙石碑后,了结二十年前的债。”

钟声第三响穿过殿门,他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:“太原城的钟,敲够九下时,有人要见阎王爷。”

回程的马车上,苏半城数着街角的灯笼。隆昌号的伙计正往车上搬盐袋,盐引在晨光里晃出淡青色的水印,和他袖袋里的那半张渐渐重合。周先生突然指着盐袋上的麻绳:“东家你看,这打结的法子,和常老三账本的装订线一样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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