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5集:银号的新伙计(2 / 2)

陈九把银锭捧在手心,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的纹路,边缘果然像被河水洗过似的温润。他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"天成"印记,那四个字刻得很深,棱角却不扎手。

"再摸摸这个。"另一块银子被塞进手里,比刚才的轻些,边缘有些毛刺。

"这是八成五的,掺了锡。"陈九笃定地说。

"嗯,还行。"老幺的声音里带了点意外,"再试试这个。"

这次的银子很薄,像片柳叶,一面光可鉴人,另一面却有点发乌。陈九用指甲轻轻刮了刮发乌的地方,指尖沾了点黑灰。

"这是包银,"他迟疑了一下,"外面裹了层银皮,里头是铅。"

隔间的门被推开,王掌柜站在门口,手里端着个白瓷茶碗:"摘了吧。"

陈九扯下罩子,眼睛被光线刺得眯了眯。他看见王掌柜手里的茶碗冒着热气,茶叶在水里舒展,是去年的雨前龙井。

"你爹以前是做什么的?"王掌柜忽然问。

陈九的手猛地一颤:"在码头...扛活的。"

"哦。"王掌柜呷了口茶,"我记得十年前,有个姓陈的镖师,护送我们的银车去过恰克图。那人眼睛很亮,跟你一样。"

陈九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。他爹以前确实是镖师,后来在一次护镖时被劫,断了腿,才去码头扛活,去年冬天没熬过,走了。这些事,他从没跟人说过。

"好好学。"王掌柜没再多问,转身走了。茶碗放在柜台上,茶叶沉了底。

入夏的时候,陈九开始学看账本。

天成银号的账本是用桑皮纸做的,纸页发黄,带着淡淡的桐油味。每一笔账目都写得端端正正,蝇头小楷像刻上去的。周先生教他用毛笔记账,笔锋要稳,不能有半点涂改。

"银号的账,就是脸面。"周先生推了推眼镜,"一笔错了,客户就信不过你了。"

陈九学得认真,每天晚上都在学徒房练字到深夜。窗台上的油灯昏黄,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个拉得很长的惊叹号。老幺有时会进来,扔给他块糖糕:"别熬坏了眼睛,账本上的数字,比蚊子还小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