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5章 瓷牖藏机(1 / 1)

825 章:瓷牖藏机(周明的双信计)(至元四十二年秋?虎首堡仿宋瓷坊 / 临安皇城)

虎首堡的仿宋瓷坊里,窑火映得周明的脸忽明忽暗。他正用细锥在素胎梅瓶的内壁刻画,锥尖划过之处,浮现出细密的纹路 —— 这是他独创的 “夹层刻字法”,需在瓷胎半干时凿出浅槽,填入掺了炭黑的瓷土,再上釉烧制,成品后只有对着强光才能看清字迹。

“周师傅,这瓶要送临安?” 学徒小张捧着窑变釉料,见梅瓶的釉色已调成官窑特有的 “粉青”,与临安御窑的出品几乎无二。周明没抬头,指尖的锥子在瓶颈处转了个弯:“送史相府的。” 他忽然停手,从怀中摸出两卷麻纸,都是萧虎亲书的密信 —— 给史弥远的那卷画着北境布防,却故意将西境粮仓的位置标错;给徐清叟的那卷则写着 “史弥远与萧虎私会于盱眙酒馆”,连会面时的 “暗号”(用茶盏敲桌三下)都写得煞有介事。

将两卷麻纸分别塞进梅瓶底座的夹层(一处藏于圈足,一处隐在瓶腹),周明用瓷泥封死缝隙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“这活儿干完,” 他对小张道,“你去库房领两匹蜀锦,给你家婆娘做件衣裳。” 小张喜出望外,却没看见周明转身时,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—— 他答应过萧虎 “只作信使,不作凶器”,可这两封信,分明是要掀起临安的血雨腥风。

送瓷的商队扮作 “进贡官窑残品” 的贩子,从盱眙渡淮河时,宋兵只查了查货单(萧虎早已通过张诚打点好关卡),见是 “修补的旧瓷”,便挥挥手放行了。领队的老马头(虎首堡的细作)将那只梅瓶裹在棉絮里,藏在一担碎瓷片中,一路小心翼翼,直到临安城的 “史府后门”。

接货的是史弥远的亲信李管家,验过瓶底的 “官” 字款,塞给老马头一锭银子:“相爷说,这瓶修补得好,赏你的。” 老马头刚要转身,李管家忽然低声问:“萧将军那边,可有话带?” 老马头按萧虎教的答:“将军说,‘秋汛将至,堤防要紧’。” 这是暗语,提醒史弥远防备徐清叟的攻讦。

而给徐清叟的那封信,藏在一只 “民窑仿官瓷” 的碗底,由另一个挑夫送到徐府侧门。挑夫是淮南流民,去年被徐清叟的人救过,对其感恩戴德,压根不知自己成了送信的棋子。徐府的门房接过碗时,只当是 “乡绅孝敬的土产”,随手放在了书房的角落。

徐清叟在书房翻着《边贸税册》,正为找不到史弥远的错处而烦躁,门房捧着那只民窑碗进来:“老爷,淮南来的老乡送的,说这碗釉色特别。” 徐清叟本想扔在一边,却瞥见碗底似乎有划痕。对着窗棂的光一照,那些划痕竟连成了字 ——“史弥远与萧虎私会盱眙,以粮换北境布防图……”

他猛地将碗扣在案上,震得砚台里的墨汁四溅。“天助我也!” 徐清叟抚着碗底的字迹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他早怀疑史弥远与北境有勾结,苦于无证据,这封信来得正是时候。信末的日期 “八月十五” 让他尤为兴奋 —— 那天史弥远称病在家,若能证明他实则去了盱眙,定能扳倒这个老对手。

他立刻召来幕僚,将碗底的字迹拓下来,又模仿史弥远的笔迹补了几处 “疏漏”,使其看起来更像 “真迹”。幕僚提醒:“大人,这信来历不明,怕是有诈。” 徐清叟却挥手:“就算是诈,也要让史弥远脱层皮!” 他连夜誊抄 “证据”,准备次日早朝弹劾。

早朝的钟声刚过,徐清叟就捧着拓片出列,声音响彻大殿:“陛下!史弥远私通北境萧虎,以粮换布防图,臣有铁证!” 他将拓片呈上,内侍展开时,满朝文武皆惊。史弥远站在班中,脸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:“徐大人说臣私会萧虎,可有证人?”

“证据在此!” 徐清叟指着拓片上的日期,“八月十五,史相称病,实则赴盱眙与萧虎密会!” 史弥远忽然笑了:“陛下,八月十五乃中秋,臣与陛下共赏宫灯,席间还为您剥了三个螃蟹,起居注可查。” 他转向徐清叟,“徐大人若不信,可问当日侍立的内侍,臣何时离过皇城?”

理宗立刻命人查起居注,果然记着 “八月十五,史相陪驾赏月,至亥时方退”。徐清叟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,结结巴巴道:“这…… 这或许是萧虎伪造,想离间我君臣……” 史弥远却叹了口气:“徐大人,萧虎的手段你我都懂,他若想害臣,何必将日期写得如此清楚?这分明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啊。”

殿外的秋风卷着落叶掠过廊柱,理宗看着面如死灰的徐清叟,忽然道:“徐清叟捕风捉影,构陷重臣,着贬为福州通判,即刻离京。” 旨意一下,徐清叟瘫在地上,被侍卫拖出时,还在喊 “陛下明察”—— 他到死都没明白,那只民窑碗,本就是萧虎递给他的刀,却被史弥远反手刺向了他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