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2章 忠魂埋骨落马坡,血溅征袍志未磨(1 / 1)
卷首语
《大吴军卫志》载:“亲卫者,选勋贵子弟、百战锐卒充之,掌宿卫宫禁、扈从乘舆,非忠勇绝伦者不得预。” 德佑年间落马坡之役,帝萧桓于乱中失踪,千百亲卫为阻瓦剌追兵、护余部寻君,自请断后,终至全员战死,尸身相叠为路。此役之烈,在血肉铺陈;此役之暗,在援军迟滞、密令难达 —— 桩桩疑窦皆指向朝中小人作祟,唯以细节显忠魂之刚、奸佞之隐,为后续查寻留径。
血浸征袍路未通,亲卫死战立成峰。
尸身叠作寻君道,恨比寒烟绕故墉。
忠魂埋骨落马坡,血溅征袍志未磨。
君在乱中犹未觅,且凭锋刃斩奸倭。
落马坡的晨雾尚未散尽,血腥味已弥漫四野。禁军残部簇拥着空荡的帝驾,面色惨白 —— 半个时辰前,德佑帝萧桓在瓦剌骑兵突袭的混乱中落马,待亲卫杀开血路回护时,只余地上凌乱的龙袍碎片与折断的马鞭,人已不知所踪。亲卫统领卫峥策马立于残部之前,甲胄上的血迹结着薄霜,他环视身后百余名亲卫,声音沙哑却坚定:“陛下失踪,瓦剌必追,我等若不断后,余下弟兄皆难脱身,寻君之事更无从谈起。今日,便由我等为大吴死战!”
谢渊率神机营残部护在帝驾侧后,闻言心头一沉,上前拽住卫峥的马缰绳:“卫统领,亲卫乃陛下近臣,若尽数折损,后续寻君何人护持?且援军已在途中,再撑片刻便可会合!” 卫峥却摇头,目光扫过远处尘烟 —— 那是瓦剌追兵逼近的迹象:“谢太保,瓦剌骑兵半个时辰内便至,援军若真能来,此刻早该见影。臣观方才传令兵未归,恐有变故,与其让所有人葬身于此,不如我等断后,为寻君留一线生机。”
诏狱署提督徐靖恰在此时凑上前来,手中攥着半张染血的传令符,语气带着刻意的慌乱:“太保,方才派去催援军的弟兄…… 只传回这张符,人怕是没了!许是瓦剌散兵截杀,要不…… 再派一拨人去?” 谢渊盯着他手中的传令符 —— 符上 “速发援军” 的字迹边缘,似有被篡改的模糊墨痕,他刚要细问,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匆匆赶来,附耳低语:“太保,方才在西侧山道发现两名玄夜卫哨探尸体,身上令牌被夺,怀中援军文书不翼而飞。”
卫峥没工夫理会朝堂暗流,他翻身下马,走到亲卫队列前,单膝跪地:“弟兄们,陛下尚在人间,我等今日断后,非为赴死,实为护寻君之路。若有不愿者,此刻便可随太保撤走,卫峥绝不强求。” 百余名亲卫齐齐单膝跪地,甲胄碰撞声震碎晨雾,一名满脸稚气的亲卫 —— 约莫十六七岁,是永熙帝时期勋贵之后,名叫沈青 —— 攥着长刀喊道:“统领,俺爹曾说,亲卫的命是陛下给的,今日便是还回去的时候!俺不走!”
谢渊望着亲卫们决绝的背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知道卫峥所言非虚,瓦剌追兵的马蹄声已隐约可闻,若再争执,恐连撤离的时间都无。他松开卫峥的缰绳,从怀中摸出一枚兵部令牌:“卫统领,此乃兵部调兵符,若遇援军,凭此符可令其驰援。若…… 若真到绝境,记住,寻君之事重于一切,莫要让弟兄们白白牺牲。” 卫峥接过令牌,塞进甲胄内侧,翻身上马:“太保放心,卫峥定护好寻君之路!”
瓦剌骑兵如黑云压境,为首的将领是也先的义子巴图,他挥舞着镶嵌宝石的弯刀,在马上狂笑:“萧桓的狗奴才们,速速交出皇帝,可饶尔等不死!” 卫峥横刀立马,挡在山道中央 —— 此处是落马坡唯一的狭窄通道,仅容三骑并行,正是断后的绝佳位置。“想要过此路,先踏过我等的尸体!” 卫峥一声怒喝,亲卫们迅速列阵:前排士兵手持长盾,后排架起弓弩,沈青被安排在盾阵之后,双手因紧张而不断颤抖,却死死盯着逼近的瓦剌兵。
谢渊率残部开始撤离,秦飞却悄悄留下,他对谢渊道:“太保,徐靖形迹可疑,哨探之死与援军文书失踪恐有关联,我需留下勘察线索,稍后便追上来。” 谢渊点头,叮嘱道:“小心行事,若遇危险,优先自保,线索可后续再查。” 秦飞躬身应下,转身隐入山道旁的密林。他刚藏好,便见徐靖悄悄落后几步,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令牌 —— 那是镇刑司旧部的暗号令牌,对着密林方向晃了晃,片刻后,一道黑影闪过,接过令牌便消失在林间。
第一波瓦剌骑兵冲了上来,长盾亲卫死死抵住盾牌,瓦剌兵的弯刀砍在盾上,火星四溅。后排弓弩手齐射,箭矢穿透瓦剌兵的甲胄,倒下的骑兵堵住了通道。巴图见状大怒,下令火器营推进,几门铜炮对准盾阵,“轰隆” 一声巨响,两名亲卫连人带盾被炸飞,血肉溅到沈青脸上,他胃中一阵翻涌,却强忍着没吐 —— 他想起临行前母亲的叮嘱:“青儿,若见不到陛下,便护着弟兄们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