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4章 一死酬君意自甘,密林深处护龙潜(1 / 1)
卷首语
《大吴宫闱志》载:“贴身太监者,选谨厚忠勤之辈,侍帝起居、随帝扈从,非心腹不得任。” 德佑年间落马坡之困,帝萧桓遭瓦剌追击,贴身太监陈伴伴随驾逃亡,于箭矢穿胸之际,以身代帝受创,临死前奋力推帝入密林,以己之死换君之生。此非仅仆主之谊,更藏庙堂之诡 —— 追兵中混有伪扮玄夜卫者,箭镞带诏狱署锻造痕迹,皆指向旧党与瓦剌勾连。今唯述陈伴伴护主始末,不涉后续清算,以细节显忠仆之烈、人心之暗,为后续查奸留径。
箭透胸膛血溅尘,推君入密护龙身。
忠魂虽逝名长在,不负深宫数十春。
一死酬君意自甘,密林深处护龙潜。
忠魂不逐寒烟散,留与青史作美谈。
夜色如织,落马坡东侧的荒林间,德佑帝萧桓与贴身太监陈伴伴踉跄奔逃。萧桓龙袍下摆已被树枝刮破,左臂旧伤因颠簸隐隐作痛,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腐叶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,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陈伴伴紧随其后,手中攥着一把短刀 —— 那是亲卫战死前塞给他的,刀身还沾着干涸的血渍。他比萧桓年长十余岁,自永熙帝时便入宫,随侍萧桓三十余年,此刻虽气息急促,却仍时刻留意身后动静,声音沙哑却沉稳:“陛下,再撑片刻,前面便是密林深处,瓦剌兵恐难深入。”
萧桓扶着一棵枯树喘息,冷汗顺着鬓角滑落,浸湿了衣领。他自幼长于深宫,从未经此奔逃之苦,更遑论身后还有步步紧逼的瓦剌追兵。“陈伴伴,” 他声音带着颤抖,“你说…… 我们还能等到谢爱卿的援军吗?” 陈伴伴上前,轻轻为他擦去额角汗水,动作一如往日在宫中侍疾时那般轻柔:“陛下放心,谢太保忠勇,秦指挥使勘查缜密,定会寻来。只是方才那队追兵,恐非寻常瓦剌兵 —— 臣见他们中有人穿玄夜卫甲胄,却操瓦剌口音,定是奸人伪装。”
萧桓心中一沉,想起此前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曾禀过 “旧党可能伪扮玄夜卫通敌”,当时他未及细想,如今想来,竟是真的。“是徐靖?还是张文?” 萧桓咬牙问道 —— 诏狱署提督徐靖掌刑狱锻造,吏部侍郎张文曾篡改路标,两人皆有通敌嫌疑。陈伴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,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金属碎片:“陛下,方才臣在逃亡时,捡到这个。” 碎片呈箭镞尾端形状,上面刻着细微的 “诏” 字 —— 那是诏狱署锻造兵器的专属印记。
“诏狱署的箭镞!” 萧桓瞳孔骤缩,“徐靖果然通敌!他竟将诏狱署的兵器给了瓦剌!” 陈伴伴点头,将碎片重新藏入怀中:“陛下,此事需暂埋心底。眼下首要之事是躲进密林,待脱险后再与谢太保细说。臣方才观天象,密林在北,我们需往东北方向走,避开瓦剌兵常走的山道。” 他说着,伸手搀扶萧桓,指腹触到萧桓手臂的伤口,动作不自觉放轻 —— 三十年来,他看着萧桓从稚童长成帝王,早已将其视作亲人,而非仅仅是侍奉的君主。
两人刚要动身,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,夹杂着瓦剌兵的呼喊:“萧桓跑不远!快追!” 萧桓脸色骤变,下意识后退一步,险些绊倒。陈伴伴立刻将他护在身后,握紧短刀,眼神变得决绝:“陛下,您先往东北走,臣去引开他们!” 萧桓却抓住他的衣袖,眼中满是慌乱:“不行,你一人如何敌得过他们?要走一起走!” 陈伴伴心中一暖,却仍摇头:“陛下乃万乘之尊,不可有失!臣这就去,您切记,入密林后寻粗壮古木藏身,莫要出声!”
陈伴伴不等萧桓再劝,提着短刀朝着与密林相反的方向跑去,同时故意踢动脚下碎石,制造声响。瓦剌追兵果然被吸引,马蹄声朝着陈伴伴的方向追去。萧桓望着他的背影,心中又愧又急,却也知道陈伴伴的苦心,只能咬着牙,朝着东北方向的密林奔去。他跑了约莫半里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陈伴伴的惨叫声,心中一痛,脚步却不敢停下 —— 他知道,自己每多跑一步,都是陈伴伴用命换来的。
陈伴伴奔出数里,被瓦剌兵围在一处土坡上。为首的瓦剌将领是也先的部将巴图,他看着陈伴伴,眼中满是戏谑:“你这太监,倒有几分胆色!萧桓在哪?说出来,饶你不死!” 陈伴伴呸了一口血沫,握紧短刀:“狗贼!想找陛下,先踏过我的尸体!” 巴图冷笑一声,挥手示意士兵进攻。两名瓦剌兵策马冲来,陈伴伴虽不善武,却也凭着一股狠劲,用短刀划伤一名士兵的马腿,那士兵摔下马背,被陈伴伴趁机刺中咽喉。
另一名瓦剌兵见状,举刀便砍,陈伴伴侧身躲过,却被刀风划伤了胳膊,鲜血立刻渗了出来。他知道自己难敌,却仍不肯后退 —— 只要多拖一刻,陛下便多一分安全。就在此时,他瞥见人群中站着一名伪扮玄夜卫的人,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弓,箭镞正对准自己的方向,而箭尾的 “诏” 字在月光下格外刺眼。“徐靖的人!” 陈伴伴心中一凛,刚要提醒远处可能潜藏的陛下,那支箭已离弦,朝着他的胸口射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