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9章 囚帐寒侵龙体孤,忠良血染护君途(1 / 1)
卷首语
《大吴边事录?德佑纪》载:“瓦剌太师也先,善侦敌踪,每伺隙而动,尤善借内奸传讯,故能屡陷大吴兵将。” 德佑年间落马坡之役,镇刑司旧党引瓦剌伏兵截杀帝驾,宣府卫残兵虽奋勇破敌,然内奸暗泄帝踪,萧桓饥寒交迫间,终为瓦剌搜山骑兵所俘。此俘非仅力竭之失,更藏朝堂诡谋 —— 密信印鉴隐现诏狱署痕迹,兵力调度遭内奸误导,谢渊虽察端倪,却迟一步救驾。今唯述俘帝半日始末,不涉前因后果,以细节显困厄之烈、人心之险,为后续救驾留径。
残血染袍寒雾侵,龙旗半卷失荒岑。
饥肠空抱忠魂泪,一缚终成敌帐禽。
囚帐寒侵龙体孤,忠良血染护君途。
援兵已近锋刃待,不教蛮夷笑大吴。
厮杀后的荒坡上,血腥味混着瘴雾的腐气,呛得人喉咙发紧。玄夜卫士兵正拖拽着黑衣人的尸体,堆叠在枯树下,每具尸体的甲胄上都留着镇刑司的令牌痕迹,有的令牌还沾着残兵的血渍,将 “镇刑” 二字染成暗红。宣府卫参将站在尸体旁,左臂的伤口刚用粗布条缠好,血仍从布条缝隙渗出,滴在地上的明黄色布屑上 —— 那是方才厮杀时,从黑衣人手中夺回的龙袍碎片。“谢太保,” 参将声音沙哑,指着一具黑衣人尸体,“此人腰间的密信,封蜡是诏狱署的样式,印鉴虽模糊,却能辨出‘徐’字残痕。”
谢渊接过密信,指尖抚过封蜡 —— 诏狱署的封蜡掺有工部特制的朱砂,遇火会显暗红色,与寻常封蜡不同。他示意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查验,张启取出放大镜(工部仿制西域器物,专用于勘验痕迹),凑近密信:“太保,印鉴是诏狱署提督徐靖的私印,只是被刻意磨去了右下角,以防辨认。信中写着‘帝驾往东南废弃驿站,可遣骑兵搜山截杀’,笔迹与此前伪造玄夜卫令牌的字迹一致,应是同一人所书。” 秦飞皱眉:“徐靖竟胆大包天,连密信都敢用私印?” 谢渊摇头:“非也,他是故意留痕,若事败,便推给镇刑司旧党,自己摘干净。”
马车内,萧桓望着窗外的惨状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壁 —— 壁上还留着方才黑衣人射箭的凹痕,箭簇虽已拔除,却仍能看到木质上的血渍。他腹中早已空空,昨日仅吃了半块干硬的饼,此刻饥寒交迫,连呼吸都带着寒意。亲卫小校端来一碗浑浊的水,萧桓接过,却未饮,反而递给身边的一名伤兵:“你伤重,先喝。” 伤兵含泪摇头:“陛下,臣不渴,您喝吧。” 萧桓轻叹:“都这般境地了,还分什么君臣。” 他将水碗递回,目光落在车外的残兵身上 —— 有的士兵断了右腿,正用长刀撑着地面,帮着搬运尸体;有的士兵中了箭,箭簇仍插在肩头,却仍在清点战场痕迹。
谢渊掀开车帘,见萧桓脸色苍白,忙道:“陛下,此地不宜久留,瓦剌若得知镇刑司伏兵败亡,恐会派更多骑兵搜山。臣已令岳谦率京营在前开路,往西南的宣府卫据点转移,那里有粮饷与军医。” 萧桓点头,扶着车壁起身,却因体力不支,踉跄了一下,谢渊连忙扶住他:“陛下保重龙体,臣定护您安全抵达据点。” 萧桓苦笑:“朕这龙体,倒让你们这些忠勇将士受累了。方才厮杀,又折了多少弟兄?” 谢渊垂首:“回陛下,阵亡十二人,重伤七人,轻伤不计其数。” 萧桓闭上眼,泪水滑落:“都是朕的错,若不是朕轻信内奸,也不会让弟兄们白白牺牲。”
转移队伍刚启程,玄夜卫哨探便策马奔来,翻身下马时险些栽倒,甲胄上沾着新鲜的血渍:“太保!陛下!西北方向发现瓦剌骑兵,约莫五十人,正朝着我们的方向搜来,速度极快!” 谢渊心中一紧 —— 按原计划,瓦剌骑兵应在东南方向,为何突然转向西北?他看向被押在队伍后的镇刑司黑衣人,厉声问道:“你们是不是还有同党,给瓦剌传了讯?” 黑衣人蜷缩在马背上,声音发颤:“没…… 没有!我们只知道东南的伏兵,不知道瓦剌骑兵的动向!” 秦飞上前,按住黑衣人的肩膀:“你若说实话,可免你死罪;若敢隐瞒,玄夜卫的诏狱,有的是让你开口的法子。” 黑衣人仍摇头,却眼神闪烁,显然有所隐瞒。
谢渊当机立断,对秦飞道:“你率玄夜卫断后,拖延瓦剌骑兵;岳谦率京营护着陛下先走,往西南据点赶;我与参将留下,审问这黑衣人,逼他说出瓦剌的真实动向。” 秦飞躬身应道:“臣遵令!” 刚要转身,萧桓却道:“不可!秦爱卿若断后,玄夜卫兵力不足,恐难抵挡瓦剌骑兵。朕看不如这样:朕与少数残兵往东北方向走,引开瓦剌,你们率主力往西南转移,待摆脱瓦剌后,再汇合。”
谢渊忙道:“陛下万万不可!东北方向是瓦剌的包围圈,您若去了,便是自投罗网!” 萧桓摇头:“朕若与主力同行,瓦剌定会紧盯主力,弟兄们伤亡会更大。朕带少数人引开他们,你们才能安全转移,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。” 亲卫小校立刻跪下:“陛下,臣愿随您走!就算拼了命,也护陛下周全!” 十余名残兵纷纷跪下,齐声喊道:“臣等愿随陛下!” 谢渊看着萧桓坚定的眼神,知道劝不动,只能含泪道:“陛下,臣给您留二十名精锐残兵,还有半袋干粮与水囊,臣会尽快率主力来接应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