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5章 徐有贞望向朱祁钰:陛下好记忆,不过陛下如今你怎么来了(2 / 2)
“那为何……”徐有贞的声音发飘,“为何还要立衣冠冢?为何还要说臣‘尸骨无存’?”
“不这样说,也先怎么会信你是真心投诚?”朱祁钰转身对着窗外,雪光落在他的侧脸,柔和了棱角,“你在瓦剌的第三年,也先怀疑你,把你母亲从苏州绑到了漠北。朕若不演这出戏,你母亲早就成了刀下鬼。”
徐有贞的嘴唇哆嗦着,忽然膝盖一软,重重地磕在石地上。这一次,他没再抬头,只是把脸埋进臂弯,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牢房外的风雪渐渐小了,月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织出张破碎的网。朱祁钰站在廊下,望着静思房的铁门,忽然想起那年东宫的紫藤架。徐有贞捧着卷《孙子兵法》,坐在石凳上打瞌睡,阳光透过花叶落在他脸上,像撒了把碎金。
“陛下……”牢房里传来徐有贞闷哑的声音,“臣在瓦剌,见过赵姑娘。”
朱祁钰的背影顿了顿。
“她被也先当作人质,关在帐里。”徐有贞的声音里带着点涩,“有次我去送火器图,见她在绣只白狐,针脚歪歪扭扭的,却绣得很认真。她说……说陛下属狗,白狐能辟邪。”
风雪又起,卷着雪粒打在廊柱上,簌簌作响。朱祁钰抬手拢了拢斗篷,转身往回廊外走。
“你母亲上个月被接到京城了,住在城西的宅院里,院里种了她爱吃的枇杷。”他的声音被风送进牢房,轻得像雪,“好好活着,或许还能等到枇杷结果。”
铁门的观察窗被关上,脚步声渐渐远了。徐有贞趴在石地上,听着那咯吱的踩雪声消失在风雪里,忽然捂住脸,发出压抑的呜咽。
远处的血祭台,篝火已经彻底熄了。琪亚娜扶着赵婉宁站在崖边,望着皇城的方向。赵婉宁的脸色还泛着白,手里却紧紧攥着块暖玉,那是琪亚娜带下来的。
“他不会杀徐先生的。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当年在东宫,先生替他抄书,抄错一个字,他都要罚先生抄十遍,却总在夜里偷偷把暖炉塞进先生的袖口。”
琪亚娜望着皇城上空盘旋的夜鹰,忽然明白朱祁钰的“慢”。他不是在等徐有贞招供,而是在等一个答案——等那个当年替他挡野猪的少年,到底还剩几分真心。
雪停了,天边露出点鱼肚白。赵婉宁望着崖下蜿蜒的路,忽然轻轻笑了:“你说,等枇杷结果的时候,他们会不会像从前那样,坐在紫藤架下喝酒?”
琪亚娜握紧了镇北剑,剑身在晨光里闪着冷光。她知道,有些债要慢慢算,有些伤要慢慢养,就像这北疆的雪,总要等春风来,才肯一寸寸化去。
而真正的局,才刚刚在晨光里,露出第一缕引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