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 镜渊（1 / 1）

传送门的光流尚未散尽，沈炎已听见冰层碎裂的脆响。他下意识将楚瑶护在身后，冰火长剑嗡鸣出鞘，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骤然停住——三人正站在万仞冰崖之上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蓝裂隙，而对面崖壁竟镶嵌着数以千计的冰晶镜面。

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景象。有的照出沈炎少年时在剑冢挥汗的身影，有的显现楚瑶家族被迷雾吞噬的瞬间，最深处那面最大的镜中，道姑完整的龙身正隔着虚空与他们对视。

"是忆镜阵。"楚瑶的古籍在掌心发烫，书页浮现出淡金色的批注，"以心魔为引，照见执念者将被拖入镜面永世轮回。"她话音刚落，幽影突然闷哼一声，他的倒影正从镜中伸出黑雾缭绕的手，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。

黑色血液在接触镜面的刹那冻结成冰。幽影反手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影子，却见镜中倒影同样举刀，在他肩胛留下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："它们会复制所有攻击..."

沈炎挥剑斩出冰火双弧，剑气撞在镜壁上炸开漫天光屑。诡异的是，那些碎片落地后竟重组为更小的镜子，每个碎片里都跳出手持长矛的星灵守卫——这次它们的铠甲上，赫然印着沈炎三人的面容。

"看来道姑的残魂融进了阵眼。"楚瑶指尖凝结出冰棱，却迟迟没有掷出。她发现镜中自己的瞳孔正渗出墨色，与古籍记载中"冰族血脉反噬"的征兆如出一辙，"这些镜子能放大心底的恐惧..."

话音未落，最西侧的镜面突然迸裂。少年沈炎的身影从碎片中走出，手中握着尚未融合冰火之力的锈剑："你当真要为了不相干的人，放弃复仇？"这声音与记忆中沈炎初学剑时的语调分毫不差，连握剑时食指微颤的细节都复刻得一模一样。

幽影的影子已顺着脚踝爬上膝盖，他黑色的血珠滴在冰面，竟燃起幽蓝的火焰："别被它们拖住！"火焰灼烧处，影子发出凄厉的尖叫，却在退去前留下更深的伤口。

沈炎突然想起剑冢老师傅的话："真正的剑修，不是斩断过去，是带着回忆往前走。"他收剑入鞘的瞬间，冰火双力在掌心凝成太极图，当少年幻影的锈剑刺来，这股力量竟穿透了它的躯体，在背后镜面上打出涟漪般的波纹。

"攻击镜子的边缘！"他忽然明白，这些镜面的银边泛着与道姑鳞片相同的光泽，"那是残魂附着的地方！"

楚瑶立刻调动冰灵力，古籍上的文字化作冰箭雨射向镜缘。每当银边被击中，就有一面镜子发出蜂鸣般的哀鸣。但更多的镜面正在生成，其中一面照出了云隐牌坊倒塌的景象，牌坊下的石台上，赫然摆放着七件神器的虚影。

"那是..."楚瑶的呼吸骤然急促。镜中画面突然变化，她看见自己将古籍扔进火盆，而沈炎和幽影的尸体正躺在不远处。冰灵力不受控制地暴涨，她指尖的冰棱竟转向了身旁的沈炎。

"楚瑶！"沈炎抓住她的手腕，冰火双力顺着脉络涌入，"想想我们找到星核的瞬间！"

古籍突然爆发出金光，将楚瑶的倒影震碎成冰晶。她猛地回神，发现自己的冰棱距沈炎咽喉仅寸许："谢谢..."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时，她注意到古籍新浮现的字迹："镜渊三千相，真如一念生"。

幽影已被数十个影子缠上，黑色血液在冰崖上画出诡异的符文。当最后一个影子扑来时，他突然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——镜中所有倒影同时停住，随即化作黑烟消散："我的命早就该没了..."他咳出一口血沫，伤口处却开始渗出金色的微光，"看来有些执念，连镜子都照不透。"

此时半数镜面已碎裂，露出后方深邃的甬道。但最大的那面镜子仍完好无损，道姑的龙身正缓缓转身，露出布满星核碎片的脊背："你们以为通过了试炼？"她的声音从镜面内外同时响起，"这只是让你们看清，自己终将成为什么。"

沈炎突然发现长剑上的龙纹在发烫，星核的力量顺着血脉游走，在丹田处形成旋转的光团。他想起守护者锻造图的最后一页，那空白处原来需要用使用者的血来书写。

"我们成为什么，不由镜子说了算。"他握住楚瑶和幽影的手，三人的灵力在接触点汇成三色光流，"是由我们选择成为什么。"

当光流撞上最后一面镜子时，道姑的龙身发出痛苦的嘶吼。镜面碎裂的刹那，沈炎看见无数个未来在碎片中闪烁——有他成为守护者的画面，也有他被力量吞噬的景象。但最清晰的，是三人并肩走出甬道的背影。

冰崖开始震颤，碎镜组成的阶梯从裂隙中升起。楚瑶的古籍自动记录下新的批注，幽影心口的伤口正在愈合，而沈炎的长剑上，第七个凹槽终于被星核的光芒填满。

"前面就是核心地带了。"沈炎望着阶梯尽头的石门，门上雕刻着与七件神器对应的图腾，"不管等待我们的是什么，至少我们还在一起。"

幽影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，黑色眼眸里第一次映出真实的笑意："这句还算中听。"

楚瑶将古籍收入袖中，冰蓝色的灵力在指尖凝成一朵永不凋零的冰晶花："走吧，去看看守护者到底藏了什么秘密。"

三人踏上碎镜阶梯时，身后的镜渊仍在不断生成新的画面。但这次，所有镜子里映照的，都是他们此刻前行的背影。石门在前方缓缓开启，露出里面流淌着琉璃光韵的通道，与星核同源的气息扑面而来，预示着更古老的试炼即将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