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0章 尘埃里的光(1 / 2)
仓库的卷帘门被叉车“哐当”撞了一下,震得头顶的灯泡晃了晃。林阳正蹲在地上核对着西安那批货的清单,铅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,像条没头的蛇。他盯着“锌合金配件 20箱”那行字,看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——这行字早上已经核对过三遍了。
“阳哥,发成都的瓷砖该装柜了。”小马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,带着点喘,“周主管让你过去盯一眼,说这批货客户要验箱。”
林阳“嗯”了一声,慢慢站起来。膝盖“咔”地响了一声,像生了锈的合页。他扶着货架晃了晃,眼前的货箱突然叠在一起,变成医院CT片上那个模糊的阴影,拳头大的黑影压得他胸口发闷。
“咋了阳哥?”小马跑过来扶他,“脸咋白成这样?是不是没吃早饭?”
林阳摆了摆手,从裤兜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,里面是半个昨天剩下的馒头。他咬了一口,干得剌嗓子,咽下去时像吞了把沙子。“没事,”他含混地说,“昨晚没睡好。”
其实不是没睡好。是压根没睡。
妈妈从医院回来后,夜里总咳嗽,一咳就停不下来。他躺在自己屋里,听着隔壁屋的动静,听着爸爸爬起来给妈妈倒水,听着止咳糖浆的瓶盖“咔嗒”打开,心里像被猫抓似的。凌晨三点好不容易眯过去,梦里全是医生那句“拳头大的肿瘤”,吓得他一激灵坐起来,冷汗把枕头洇出个深色的印子。
“周主管刚才还念叨你,”小马帮他把清单折起来塞进兜里,“说你这阵子干活总走神,上周发沈阳的货差点把型号写错。”
林阳没接话。他知道自己走神。前天给瓷砖贴标签,把“浅灰”写成“浅黑”,被质检的老张骂了句“魂儿被勾走了”;昨天叉车师傅让他挪个空托盘,他愣了半天,差点被叉车撞倒。他也想集中精神,可眼睛一闭,就是妈妈化疗后掉光头发的样子,是爸爸蹲在厨房门口偷偷抹眼泪的背影,是存折上那串离十万块还差一大截的数字。
“去成都的货是哑光砖,客户特意说不能磕角。”小马在他耳边念叨,“你可得盯紧点,周主管说这批货要是出岔子,这个月奖金就别想了。”
奖金。林阳心里冷笑了一下。现在别说奖金,就算把他这月工资全扣了,也凑不够妈妈第一次化疗的钱。二姐上周又送来了一万块,说是“工程款结了点”,可他看见二姐的车后座放着个崭新的书包——她女儿念叨了半年的那款,以前总说“太贵,等打折再买”。
叉车“轰隆”着把第一箱瓷砖运到货车边,林阳跟着走过去。阳光刺眼得很,他眯起眼,看见瓷砖箱上印着“优等品”三个字,鲜红的油墨像血。他突然想起妈妈刚查出病那会儿,总笑着说“我这身体,跟仓库的瓷砖似的,结实着呢”。
“阳哥,验箱了。”客户那边的人挥了挥手,手里拿着个手电筒。
林阳走过去,帮着拆开最上面的箱子。哑光砖的表面泛着柔和的光,是他以前跟小薇说过的“适合装婚房”的那款。他伸手摸了摸,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,突然像触电似的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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