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9章 晚风里的留白(1 / 2)

晚风穿过展厅时,保安老李正用麂皮擦拭展柜的黄铜锁扣。青瓷瓶里的野菊是今早清洁阿姨从后院摘的,细瘦的茎秆斜斜倚着瓶壁,像是谁随手插进去的,倒比那些精心陈列的官窑瓷器多了几分活气。

“叮——”花瓣第三次碰响玻璃时,展厅东侧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。老李直起身,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空荡荡的回廊,在尽头那扇虚掩的防火门上停住了。门把手上挂着的“正在维修”木牌还在晃,像是刚有人从这里进来。

他握着电筒走过去,靴底踩在水磨石地面上,回声在穹顶下荡开。防火门后是间堆满废弃展架的储藏室,墙角蹲着个穿校服的姑娘,怀里抱着个布包,见他进来慌忙把包往身后藏。

“小姑娘,这里不能进。”老李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,“展厅早关了,你是怎么溜进来的?”

姑娘低着头,手指绞着包带。老李这才看清她校服上绣的校名,是隔壁街的艺术中学。储藏室的窗没关,晚风卷着桂花香灌进来,吹起姑娘额前的碎发——她右眉骨上有块浅褐色的痣,像片没干透的墨渍。

“我想看看那个……”她忽然抬头,声音细得像野菊的茎,“那个碎了的青花盘。”

老李愣了愣。三个月前,明代青花缠枝莲盘在搬运时磕掉了口沿,现在正躺在修复室里。这姑娘怎么会知道?他想起上周整理旧档案时,看到过盘底的捐赠记录,落款人姓苏,二十年前从国外寄回来的,附言里写着“物归原主,待有缘人识”。

“那盘还没修好呢。”老李往窗外瞥了眼,月亮已经爬上檐角,“你爸妈呢?这么晚不回家,他们该着急了。”

姑娘的肩膀颤了颤,布包从怀里滑出来,露出半截泛黄的相册。老李弯腰去捡,指尖刚碰到封面,就被姑娘猛地抢了回去。她抱着相册的样子,像在护着件稀世珍宝。

“我奶奶以前总说,那盘子是咱家的。”她忽然说,眼泪砸在相册封面上,洇出个深色的圆点,“她临终前让我来找,说盘底刻着个‘苏’字。”

老李的心猛地一跳。修复师拆开青花盘时,他就在旁边,确实在圈足内侧看到过个极小的“苏”字,像用指甲刻上去的。当时只当是工匠的标记,没往深处想。

储藏室的风更急了,吹得堆在角落的防尘布猎猎作响。姑娘翻开相册,泛黄的照片里,穿旗袍的老太太正捧着个青花盘,眉眼间的痣和姑娘的位置一模一样。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日期:1947年秋。

“奶奶说,当年太爷爷带着盘子去了台湾,临走前跟太奶奶说,等时局稳了就回来接她。”姑娘的手指抚过照片里的盘沿,“可他再也没回来。奶奶找了一辈子,去年在报纸上看到展厅的新闻,一眼就认出是家里的盘子。”

老李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包裹。捐赠人留的地址是台北市的一条老街,寄件人姓名栏只画了朵小菊花。他当时以为是哪位收藏家的匿名捐赠,现在才明白那朵菊花的意思——姑娘校服口袋里露出的钥匙扣,也是朵银制的野菊。

“盘子还能修好。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比刚才软了些,“修复师说,补好后几乎看不出裂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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