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5集:法典的编纂(1 / 2)
《栎阳竹简》
栎阳的雨总带着股土腥味。卫鞅推开县府偏院的木门时,雨水正顺着檐角往下淌,在青石板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坑。二十七个身着粗布儒衫的人正围着案几抄写,竹简翻动的簌簌声混着雨声,像春蚕在啃食桑叶。
“左庶长。”为首的老者起身行礼,他是前太史令的门生,名叫赵亢,手里还攥着块被墨迹染黑的湿布。案上摊着的《法经》抄本已被翻得卷了边,李悝的字迹苍劲如老松,却被卫鞅用朱笔改得密密麻麻。
卫鞅没应声,径直走到最末一张案几前。一个年轻士子正对着“盗律”发呆,砚台里的墨汁溅了满袖。见卫鞅过来,他慌忙用袖子去擦,反倒弄花了竹简上的字。
“为何停笔?”卫鞅拿起那枚竹简,上面“盗牛者枷三月”的字样被墨团糊住了。
“回左庶长,”士子声音发颤,“秦地多山地,牛比人金贵。去年邽县有户人家丢了牛,全村人帮着找了三天,找到时牛已被剥了皮。依《法经》只枷三月,是不是太轻了?”
卫鞅指尖划过竹简上的朱痕。三年前在魏国相府,他曾见李悝删改“盗律”,当时老夫子说:“法贵持平,过苛则民怨,过宽则民慢。”可秦国的账本就堆在他书房——去年各县报上来的盗牛案,比魏国多了十七倍,半数是因为冬天没粮,饿极了的农夫铤而走险。
“改。”卫鞅从笔架上抽过一支狼毫,在空白处写下,“盗牛者,斩左趾,偿牛价三倍。”朱笔在竹简上洇开,像滴在雪地里的血。
年轻士子惊呼:“斩趾?会不会太重?”
“你去问问渭水边的农夫,”卫鞅放下笔,声音冷得像檐角的冰,“丢了牛的人家,冬天是怎么过的。”
雨越下越大,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。赵亢捧着新编的“户律”走过来,竹简上“民有二男不分异者,倍其赋”的字样格外醒目。这是卫鞅昨夜改的,秦国地广人稀,父子兄弟挤在一个院落里,土地总也不够分。
“左庶长,”赵亢的手指在“倍其赋”三个字上犹豫,“前日里正来报,下邽县有户人家,两个儿子都十五了,还没分家。老父说要留着儿子养老,若按此条,赋税加倍,怕是要逼死他们。”
卫鞅走到窗边,推开半扇窗。雨幕里,几个农夫正冒雨抢修水渠,赤裸的脊背在雨水中泛着油光。去年推行《垦草令》后,秦国新开的荒地比前十年加起来还多,可分户的人家不到三成,多半是怕分家后没人养老。
“加一条。”他转身提笔,朱笔在竹简末端游走,“独子不分家者,免其半赋。”写完忽然想起什么,又添了句,“孝子力田者,县府岁赐布二匹。”
赵亢眼睛亮了:“如此一来,既促分户,又全孝道,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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