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6章 裂冰惊殿宇,血溅九重宫(澜翠vs容佩)(1 / 1)
翊坤宫正殿,晨光熹微,金猊吐瑞。新晋继后乌拉那拉氏·如懿端坐紫檀透雕鸾凤宝座之上,身着明黄缂丝百子榴花翟衣,珠钿耀鬓,仪态端凝。阶下众妃嫔按序肃立,屏息垂眸,唯闻铜壶滴漏,声声幽咽。
如懿眸光缓缓掠过诸人,纤指漫捻着腕间一串十八子,曼声启唇:“今乃本宫正位中宫首日晨省,往后便是常例。祖宗家法,晨昏定省,非独为尽孝道,实乃正宫闱、明尊卑之纲纪。尔等皆系簪缨世胄,入侍天家,当时时惕励,恪守本分,莫失了体统,辜负了皇恩浩荡。” 语毕,略顿,美眸微扬,似不经意道:“苏贵人何在?缘何不见其影踪?”
惢心忙趋前半步,躬身禀道:“回禀皇后娘娘,苏贵人玉体仍抱恙,昨夜嗽声不止,恐将病气过与娘娘并诸位主子,是以未敢前来,特遣人告罪,伏乞娘娘恕其失仪之愆。”
如懿闻言,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幽幽一转,便胶着在右侧下首的海兰身上:“哦?苏贵人既病着,倒也罢了。愉妃今日步履,怎也较素日迟缓些许?莫不是亦为风露所侵,玉体违和?”
海兰早已心下了然,面上愈发恭谨,敛衽深深一福:“臣妾惶恐,劳娘娘垂念。臣妾非为抱恙,乃是今晨亲送五阿哥往尚书房进学,故而迟误片时,甘领娘娘责罚。”
如懿听罢,忽地莞尔:“愉妃一片慈母之心,实令本宫动容。”
“然则,本宫恍惚忆起,那永瑢阿哥,似已无需苏贵人日日亲送?永琪齿序犹长于永瑢,愉妃竟较苏贵人更为牵肠挂肚?古训有云‘慈母多败儿’,似此般事必躬亲,寸步不离,岂非视阿哥如温室娇蕊?年深日久,恐养成个肩不能荷、手不能持,离了慈帷便茫然无措的绵软性情。此于阿哥前程,实为大碍。”她顿了顿,擎起手边温润的定窑白瓷盏,轻撇浮沫,语气转作不容置喙,“明日起,阿哥自有谙达、嬷嬷随侍接送,愉妃亦当效法松柏之姿,给阿哥些‘独步’之机,方是正理。溺爱过甚,古来即为祸胎之始。”
海兰垂首聆听,指尖于袖底暗掐掌心,面上却不敢稍露,只恭声道:“娘娘圣训,如醍醐灌顶,臣妾愚鲁,虑事欠周,自当谨记于心。”
如懿见她恭顺,目光稍缓,却未肯轻纵。她搁下茶盏,抚了抚翟衣袖口繁复的蹙金云纹。唏嘘间,追忆起往事:“细论起来,早年因永琪起居照料之事,你我姐妹情谊略蒙微尘?”
“本宫深知尔素日心性,亦明晓尔出身寒素,心窍自然玲珑剔透,易在纤芥琐事上着意。本宫忝居正位,母仪天下,岂会与尔计较些微旧隙?” 她皓腕微抬,侍立的宫娥即刻捧上两个覆着明黄云龙纹锦袱的紫檀托盘。
“喏,”如懿玉指轻点,声调愈发柔和,带着施恩的雍容,“此乃内务府新贡‘云雁衔枝锦’并‘孔雀金缕裘’,料子皆属上上之品。本宫思忖,愉妃与永琪正当合用,特赐予尔等裁制新裳。尔且细观,”她目光掠过那流光溢彩、厚重异常的锦裘,“此番料子,可还入得法眼?色泽纹理,可还‘合宜’?切莫再似前番,误将那三秋方堪用的厚缎,急急于溽暑缝制成衣,若传扬出去,岂非贻笑大方?倒显得我六宫连四时节序都懵懂无知了。”
海兰正欲屈膝谢恩,如懿丹唇复启:“莫急,另有一物,乃本宫特为尔备下。”
话音甫落,另一名宫娥已趋步近前,手中托盘上赫然置着一物——“此乃内造赤金錾西番莲纹手炉,錾刻精微,式样古雅,算得上一件精巧玩意儿。本宫思及,尔素来体怯畏寒,犹记当年……在咸福宫遭慧贤皇贵妃百般克扣,隆冬时节炭火不继,几度濒于绝境,形销骨立,着实可怜可叹。特将此炉赐予尔,为尔暖手驱寒,也算全了本宫体恤旧人之意。此炉以精铜为胎,其性至刚,导热极速,暖意……瞬息便可直透掌心,最是‘贴心’不过。”
海兰凝睇望去,只见那手炉金光夺目,炉身竟无寸缕锦袱包裹,赤金炉壁被炉膛内熊熊炭火映照得一片赤红,灼灼热浪直扑面门而来。她心下一凛,面上沉静依旧,屈膝谢恩:“臣妾叩谢皇后娘娘厚赐!天恩浩荡,臣妾铭感五内。然则…目下正值初秋,此炉炭火炽烈,若即刻捧持,恐灼热难当,反伤玉体。臣妾愚见,不若待初冬……”
“愉妃!” 如懿未待她言毕,便倏然截断:“本宫所赐之物,尔竟敢推三阻四,妄议寒暖?还道什么‘灼热难当’、‘反伤玉体’?尔这是嫌本宫赏赐过甚,抑或又暗指本宫行事不察,罔顾时宜?”
“尔且听真:本宫今日之赐,念尔昔日劳苦,亦为昭示中宫恩泽!此赏,乃教尔谨守本分,体察上心!雷霆雨露,莫非君恩!在本宫驾前,‘赏’即是‘罚’,‘罚’亦为‘赏’!赏尔此炉,是教尔明晓进退,克己守礼;此中深意,岂容尔区区妃嫔妄自揣度,挑拣推诿?”
“容佩!愉妃娘娘玉体娇贵,怕是手软无力接赏。尔去,好生‘帮一帮’愉妃,莫让本宫的一片‘体恤’之心落了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