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2章 忘忧馆的错音与歌单!(1 / 1)
忘忧馆的错音与歌单
月凉如水时,忘忧馆的檐角总会滴下些奇怪的水珠——有时是淡金色的,落地便化作袅袅琴音;有时是碧绿色的,溅起的涟漪里会浮出半阙词。馆主是个穿素白长衫的青年,名叫云辞,手里总抱着把断了根弦的古琴,琴弦虽断,琴身上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音符,像是谁把毕生听过的曲调都刻在了上面。
今夜有些不同。三更刚过,馆外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,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笛音,时而尖锐如裂帛,时而低哑如破锣。云辞正用沾着晨露的布擦拭琴身,闻言挑了挑眉:“这是哪家的仙童,把《风入松》吹成了《鬼打墙》?”
话音未落,一道火红的身影“砰”地撞开馆门,怀里抱着支玉笛,脸颊通红,额角还沾着片桃花瓣。是掌管瑶池乐部的红衣仙童,名叫伶仃。她平日里吹得一手好笛,是西王母跟前的红人,此刻却眼圈泛红,手里的玉笛都在发抖:“云辞先生,我……我搞砸了!”
云辞放下琴布,给她倒了杯用忘忧草泡的茶:“先把气理顺了。你笛音里的慌张都快凝成冰碴子了,再乱吹下去,怕是要把东边的雷泽引过来。”
伶仃捧着茶杯猛灌了两口,才带着哭腔说:“方才在蟠桃宴上,王母让我吹《霓裳羽衣曲》祝兴,可……可我一紧张,竟吹跑调了!那错音比东海龙宫的虾兵还刺耳,吓得南极仙翁的仙鹤都掉了根尾羽!”她把玉笛往桌上一拍,笛身碰撞桌面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,竟比刚才的错音还要难听。
云辞望着她通红的眼眶,忽然笑了:“我当是什么大事。你可知,三百年前,我在昆仑墟弹《广陵散》,弹到最烈处,琴弦断了三根,错音震得崖上的积雪塌了半尺,把路过的太上老君都埋在了雪里?”
伶仃愣住了:“先生也会弹错?”在她印象里,云辞是三界公认的“乐痴”,据说他能听懂花开的声音,能辨出流水的曲调,连地府的奈何桥都刻着他谱的安神曲,怎么会弹错?
“怎么不会?”云辞拿起那把断弦古琴,指尖划过刻满音符的琴身,“你看这琴上的刻痕,深的是对的音,浅的便是错音。我初学琴时,错音比你吃过的仙果还多。有次弹《平沙落雁》,把雁鸣弹成了狼嚎,引得北漠的狼群围着昆仑墟嚎了三天三夜。”
伶仃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眼角的泪珠还挂着,脸上却绽开了个浅浅的梨涡:“真的?那后来呢?”
“后来啊,”云辞指尖在断弦上轻轻一挑,明明没有弦动,却有清越的音波荡开,馆外的月光仿佛被这音波染上了颜色,变成了流动的银辉,“我便去北漠听了三个月的狼嚎,听它们如何从试探的低吟变成雄浑的合唱,再把那些调子融进《平沙落雁》里。你猜怎么着?后来我弹这曲子时,真有大雁落在琴案上,以为是同类在呼唤呢。”
伶仃托着下巴听得入神,手里的玉笛不知不觉被摩挲得温热:“先生是说,错音也有用?”
“何止有用。”云辞起身走到馆外,指着天上的星辰,“你看那北斗七星,若少了颗摇光星,便是错了位,可正是这错位,让上古的观星人发现了新的星轨。音乐也是如此,有时错个半音,反而能撞出新的意境。”他忽然转身,从袖中取出个莹白的玉盘,盘里放着七枚贝壳,每枚贝壳里都盛着些流光溢彩的东西,细看竟是凝固的音符。
“这是我收集的‘错音珠’。”云辞拿起一枚蓝色的贝壳,里面的音符像条小鱼般游动,“这是东海鲛人唱《珊瑚谣》时跑了的调,本该是清亮的高音,却错成了低沉的嗡鸣,倒像是深海里的暗流在说话,我便把它收了来,配在《沧海笑》里,反而多了份沉郁。”
他又拿起枚红色的贝壳,里面的音符带着火星:“这是火神祝融弹琵琶时错拨的音,本应是‘羽’调,却弹出了‘宫’调,像烧红的烙铁落在冰上,我把它编进《烈火吟》,竟让曲子有了冰火相撞的张力。”
伶仃看着那些游动的错音珠,眼睛越睁越大:“原来错音还能这么用?可……可我刚才在蟠桃宴上的错音,难听死了,像破锣在敲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慌了神。”云辞把玉盘推到她面前,“来,我给你推荐些‘歌单’,你听听便知,错音里藏着多少妙处。”
他拿起第一枚错音珠,往空中一抛,珠子化作一道蓝光,在空中凝成个半透明的乐谱。随着乐谱展开,响起一阵奇怪的曲调——有溪流的潺潺声,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,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突兀的蝉鸣,像是谁在林间吹笛时被蝉打扰,不小心吹错了调。
“这是‘林间错’。”云辞解释道,“是五百年前,一位凡间的牧童在竹林里吹笛,本想吹《竹枝词》,却被突然窜出的野兔惊了神,错了三个音。可你听,这错音混着蝉鸣和风声,倒比原曲多了份野趣,后来连山神都常来听他吹‘错了的《竹枝词》’。”